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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石河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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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帕提古麗大媽...”楊晟話音未落,熱依莎已經抓起對講機:“趙工,三号地塊西側濕度超标,讓無人機補噴點落葉劑。”

轉頭瞥見楊晟呆站着,噗嗤笑出聲:“别緊張,HVI檢測儀比大媽們溫柔多了。”

液晶屏跳出纖維長度:38.51毫米。熱依莎吹了聲口哨:“破紀錄了啊!”她敲敲玻璃後的全自動打包機,“去年這種特級棉全出口了,今年總算能留給本地紡織廠。”

回程時楊晟的電動三輪車陷進田埂,車載導航不斷提示“偏離路線”。

遠處傳來張春梅的笑罵:“讓你走北鬥導航劃的綠線非抄近道!”

三個哈薩克少年從白楊林竄出來,領頭的阿達力扔給他一捆麻繩:“拖車鈎在底盤右邊,APP能遙控解鎖!”

當夕陽緩緩沉沒在地平線上,楊晟無力地斜倚在兵團簡陋屋舍的門檻上。

節目組導演遞來保溫杯:“今天素材夠了,你早點...”

話沒說完就被屋裡的喧鬧打斷。帕提古麗正揮舞着化驗單嚷嚷:“我的棉花比機器采的每公斤多賣兩塊三!”

“您這身闆還能采幾年?”張春梅亮出手臂上的運動手環,“我昨天走了三萬四千步,心率都沒上過一百。”

“我爺爺九十三歲還能摘棉花!”老人扯開外套露出保暖背心,“華為牌的,我孫子給買的,能測血壓!”

楊晟忽然注意到牆角的老式秤杆——黃銅秤砣上刻着1993,秤盤卻裝着太陽能充電闆。

小趙蹲在旁邊調試傳感器:“這是帕提古麗大媽非要留着的,說新電子秤沒手感。”

夜幕降臨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棉田裡的傳感器亮起星星點點的藍光。

夕陽像一顆熟透的沙棗,沉沉地墜在棉田盡頭。楊晟攤開雙手,指縫裡嵌滿了細密的棉絲,在暮色中泛着毛茸茸的光。

“嘶——”楊晟癱坐在棉田壟溝裡時,倒吸一口涼氣。

褲管裡鑽進十幾顆帶刺的棉籽,紮得小腿生疼。後頸火辣辣的,曬傷的皮膚像被烙鐵燙過,輕輕一碰就簌簌掉皮。

他摸出水壺灌了一口,溫水混着汗水滑過喉嚨,帶着鐵鏽的腥味。

楊晟仰頭望向平房矮牆上那幾株向日葵——曾經金黃燦爛的花盤如今枯槁地低垂着,像被抽幹了生命的空殼,黑色的種子早已被貪嘴的麻雀啄食殆盡。

“小楊!”張春霞拎着空布袋風風火火走來,粗糙的手掌往他工裝兜裡一塞,“拿着!”楊晟低頭,五顆飽滿的棉桃靜靜躺在掌心,殼面上用紅漆點着朱砂痣,像小姑娘眉心的花钿。

“特級裡的特級。”她眨眨眼,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帶回去當種子,種哪兒都是晴天。”她說話時,發梢沾着的棉絮在夕陽裡飛舞,像細碎的雪花。

楊晟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咧嘴一笑,兩個酒窩更深了:“謝謝張姐。”聲音有些啞,不知是被棉絮嗆的,還是别的什麼。

晚飯後,暑氣未消。楊晟拖着酸痛的身子挪到門前,發現大家已經三三兩兩坐在水泥地上乘涼。

老周蹲在門檻上卷煙,報紙裁成的煙紙泛着陳舊的黃,煙草碎屑灑了一地。見他出來,老周遞過一根歪歪扭扭的手卷煙:“嘗嘗?”

“我抽不慣這個。”楊晟搖搖頭,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雪蓮煙盒,彈出一支叼在嘴裡。

打火機的火苗跳動,他看見自己手背上被棉鈴劃出的血痕已經結痂。“棉花要采多久才能完?”他吐出一口煙圈,看它被晚風吹散。

老周眯着眼數了數日子:“全部整完得11月下旬喽。”他突然湊近打量楊晟,“小夥子香港人?口音聽着像。”

“是,香港人。”楊晟笑了笑,發現兩個酒窩的位置曬得黝黑,摸上去刺啦啦的疼。他望着遠處連綿的棉田,想起維多利亞港的霓虹——那裡現在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吧?

“瞅見西頭那排白楊沒?”老周用煙頭指了指。暮色中,筆直的白楊像一排列隊的士兵,樹梢上挂着幾顆孤零零的棉鈴。“底下埋着第一代采棉機,85年蘇聯貨。老周啐了口痰,“履帶都鏽成棉鈴殼了,當年可是咱農場的寶貝疙瘩。”

楊晟沉默地聽着。夜風裹着柴油味從棉田深處飄來,混着泥土和枯葉的氣息。

他掐滅煙頭,火星在鞋底碾出焦黑的痕迹。這時小趙拎着手電筒走來:“楊哥,要做夜間巡檢了。”

“我跟你去。”楊晟拍拍褲子站起來,順手抄起靠在牆邊的運動攝影機。取景框裡,他們的身影在棉田壟溝間起伏,像浪裡行舟。

“現在不用守夜了。”技術員調試着雲台上的紅外攝像頭,屏幕亮起幽幽的藍光,“去年植保無人機逮到過野豬群,好家夥,十幾頭呢。”

“會有狐狸嗎?”楊晟突然問,鏡頭掃過遠處黑黢黢的胡楊林,“我前天在戈壁灘見過駱駝,雙峰的。”

技術員笑了:“戈壁灘狐狸多的是。見過野狼沒?”見楊晟搖頭,他指向更遠的黑暗,“等你們到胡楊林,或者克拉瑪依油田區,那才叫多。半夜裡眼睛綠瑩瑩的,跟鬼火似的。”

楊晟沒說話。他調整焦距,讓鏡頭對準天邊的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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