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也沒等來斯越的回答,楚星宿掃了他一眼,沒發現他有什麼異樣,也沒有被毒啞。
這小孩,在交代尤賀的序列能力上,好像很難開口啊。
楚星宿體諒道:“如果這裡開不了口,咱們可以換個地方說?”
斯越張了張嘴,面露遲疑。
楚星宿貢獻了生平最大的耐心,繼續等待,凝神細聽,不會漏過一點兒聲音。
斯越如同便秘,終于道:“老師。”
楚星宿:“嗯?”
斯越:“如果我說了,尤賀會殺了我的。”
楚星宿沒上當:“但你不是斯家後代麼,他敢殺?”
斯越眼神變得飄忽,有些難言道:“他殺了我才更好地掌控斯家的生意。”
這些時日,楚星宿早已摸熟了兩家的運行機制,有條不紊地道:“斯越,你之前沒撒謊,現在撒謊就變得很明顯。再說了,尤賀又沒有你對槍支熟悉,殺了你,如何掌控斯家的生意?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很需要你,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錯誤就對你動手。”
斯越靜了片刻,說道:“老師,那他可能會殺了你。”
楚星宿:“……”說好的斯家保護他呢!
他無奈道:“斯越,别引火到我身上,以及,不要再找借口了。”
斯越老實了點兒,視線微垂。
唉,見不得小孩喪氣。對方隻有十七歲,貨真價實的十七歲,還是剛認識世界的時候,即便生在斯家,也不是他的錯。撒謊,爾虞我詐,心狠手辣,斯越若是不具備這些特點,想必肯定活不下去。
哪怕是為了他剛才遞槍的信任呢?這樣的信任不多見,極為珍貴,自己萬萬不能辜負。
于是,楚星宿善心發作,動了恻隐之心,道:“如果尤賀實在為難你,那便不說了。”
斯越微愣:“謝謝老師。”速度之快,仿佛一直在等他松口。
楚星宿歎了口氣,沒說什麼。早預料到這一幕。
氣氛又回到原先的安靜,落針可聞,陡然生出幾分谲詭。
眼瞧着斯越不吱聲,老神在在地發呆。楚星宿覺着奇怪,到底怎麼了,難不成問尤賀的能力,惹到他啦?
斯家的人就這點氣量?
感覺不對勁。
這是不打情面牌,要跟他比耐心戰麼?這樣耗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須臾,楚星宿敲了下槍身,發出一點聲響,問道:“斯越,你好像在等什麼東西?”
斯越投來目光,臉上也沒透出多餘的情緒。
片刻,在楚星宿即将走之際,他終于開口道:“老師,斯家不比以前風光,空有一具光鮮亮麗的外殼,全由金錢堆砌而成,等哪天堆不下去了,雷家的秃鹫就會攻過來。”
這小孩不說則已,一說便一鳴驚人啊。
屬于有點兒文學素養,但不多,還兼具了一點抽象思維。大多數人都是形象思維,隻能通過具體的事物來理解,而抽象思維則是看不見的事物,如果需要,須專門培養。斯家在尤賀之前,也在認真訓練後代,照理說,斯越和尤賀是能分工合作,将斯家發育壯大的。
不過俗話說得好,看不見危機的不是好主人,這點上,斯越已然夠格了,傲視群芳。
楚星宿道:“你們兩家真是有趣,都認為自家要完蛋,對家即将勝利,争分奪秒地搶序列者。”
或許,前面的都是借口,後面才是真正的目标。不把他帶到陰溝裡翻船,勢必不會停下來。
斯越吐出一口氣,承認道:“老師,你沒猜錯,我确實在等。”
楚星宿:“等什麼?”
斯越這小孩有時候很拿腔作調,以後說不準長成逼王。
“對不起。”斯越似是良心不安,突兀地道。
不待楚星宿說話,他又道:“等了這麼久,藥效差不多要來了。”
話音未落,楚星宿便感到一陣頭暈腦脹,意識潰散,眼前的視野開始泛白,像褪了色的照片。
是那杯水!他最初碰的那杯水!百分百下了東西!!!
就算他是序列者也遭不住毒性啊!
斯越這死孩子埋得太深了,鋪墊了這麼久,就為了活抓他。
楚星宿萬萬沒料到,千算萬算,又是提防序列者,又是注意體能者的,最後竟然栽在一個普通人身上。
早知如此,他應該聽隊長的,帶點人過來……
……
再睜開眼,楚星宿後腦勺疼得厲害,仿佛被人狠狠砸過。
“喂,你醒啦?”近處傳來一道欠扁的聲音,不是尤賀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