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大家皆為一愣。連鳴思路轉得快，便道：“小勳，世家再末落，也不會山窮水盡。”

雷松停則嚴肅道：“哪個下人跟你說的！看我不撕爛他的嘴！”

小勳低頭，沉默些許，繼續搭積木。這明晃晃的，家庭教育出了問題啊。

楚星宿看在眼内，心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若不是世家仇恨，雷家後代也能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憐見的。想比斯越的無恥臉皮，這小孩十分懂事，尚存一份良知，良心未泯。

良久，小勳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了，爺爺，你别生氣。”

語氣如此懂事，招人心疼。

連鳴走過去，打算抱他起來，雷松停怒道：“放他下來！自小寵壞了，長大便好吃懶做。”

連鳴歎息一聲，便松開手，回答：“先生，我明白了。”

兩人都如出一轍的回答方式，仿佛為了順應雷松停的脾氣。這陰晴不定的老登，伴君如伴虎。

楚星宿開口道：“雷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雷松停道：“稍等。”

面對楚星宿時，他的态度正常許多，格外冷靜，臉上沒有一絲殘留的壞脾氣，十分拎得清。

一向愛出風頭的連鳴，小聲嘀咕道：“倒顯得我們是壞人了。”

楚星宿不由笑。連鳴腦子轉得快，還順帶損了雷松停一句。總算是瞧見這小孩真實的一面，之前那麼佛，還以為早戒掉了情緒，隻為出風頭而生。

眼下所見，對方也是孩子氣的。

仍是那句話，這般的好料子，怎麼就落入了雷家的股掌呢。說是暴殄天物也不為過。

楚星宿道：“連同學，采訪一下你？”

連鳴很是配合，捧哏道：“老師請講。”

“你今年十六歲，對這個世界有什麼心得嗎？”

連鳴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眼眸定在某個焦點，保持不動。明顯思考的模樣。須臾，連鳴慎重地道：“老師，我總覺得自己已經活了很久。”

楚星宿：“也許是世家壓力過重。”

從被挑中，到培養長大，連鳴顯然身不由己。

不過，他們在雷家家主旁光明正大地吐槽，嚣張了點兒，以及，旁若無人了點兒。

雷松停并未看他們。優雅的老者垂腰，正在替小勳拍掉身上的草，專心緻志，十分投入。小勳睜着大大的圓眼睛，握住他的掌心。爺孫倆在夕陽下，如同舊電影的格調，整個畫面都要溢出暖意。

心狠手辣的世家，也跟尋常人家一樣，留戀與家人相處的時光。

短暫，又足夠彌留在記憶當中，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連鳴也若有所思地望着這一幕。

楚星宿心頭一動，問：“連鳴，你想到了什麼？”

連鳴道：“老師，我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這令楚星宿始料不及。心說，這小孩才十六，就已經到了談及過去的年紀了嗎？

真是後生可畏啊。

又瞧他表情逗趣，楚星宿不禁問道：“是關于什麼的過去？”

一般人不會談及自己的過去，之前連鳴也曾有幾次透露，他跟尤賀似有過去，但沒有未來的樣子，至于是什麼樣的過去，那應該蠻糟糕的，不然，連鳴也不會閉口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