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化妝師不算陌生，定妝那天有過一面之緣，譚淼問過之後，知道她叫小迪。

小迪在挑口紅的間隙随口誇道：“譚老師今天氣色不錯，嘴唇都有顔色了。”

譚淼正閉目養神，被這句話搞得兩腮發紅，她咽了口唾沫，沒搭話。

這時候，尹夏走進化妝間，看到譚淼先喊了一聲“淼淼姐”，然後就安靜坐在旁邊，完全不像平常叽叽喳喳的模樣。

譚淼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心虛。

小迪問：“這位是？”

譚淼：“我的助理，叫尹夏。”

“看來譚老師有新助理了，恭喜呀。”小迪笑呵呵地說，“是公司給派的嗎？”

譚淼剛想答，尹夏搶過話頭，“不是，我是淼淼姐家裡人替她找的助理。”

男朋友也算家人嘛。

原來是家庭作坊，在娛樂圈裡家庭作坊一般都走不長遠，還是要專業團隊來，小迪在心裡替譚淼惋惜，這麼好的條件，怪不得發展越來越不好。

等小迪走了，尹夏“啪”一下雙手合十，祈求地望着譚淼：“我錯了。”

譚淼有意逗逗她，闆着臉問：“你錯在哪兒了？”

了解譚淼的人都知道，她的臉和性格處在兩個極端，光看那張臉，沒人能将她和和善兩個字挂鈎，所以這會兒她故意冷着表情就顯得有些吓人。

尹夏可憐兮兮地說：“我不該言而無信，不該瞞着你，不該騙你說不會給周總彙報。”

“原來你是騙我的？”譚淼倒真有點目瞪口呆了。

“沒有沒有。”不小心說漏嘴，尹夏連忙找補，“我本來真的打算不說了，可周總強調過有任何事都不能瞞他，要是被他發現，那我就可以直接辦離職了。”

“你不知道他當時有多兇，我一想到我就害怕，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丢呀，所以我根本不敢瞞他。”

“他很兇嗎？”譚淼忽地問道。

除了高中時候不愛理人以外，他在她面前，好像就沒有兇過。

“兇啊，怎麼不兇，一身西裝往那一坐，簡直是在用下巴看人。”尹夏說着還模仿周納川坐在辦公椅上的樣子。

譚淼噗嗤一下，“哪有那麼誇張，他性格挺溫柔的。”

“咦——”尹夏誇張地龇起牙，就是譚淼嘴裡那個溫柔的人，早上不由分說地霸占她的房間，害得她昨晚半夜還在整理東西，然後大清早六點多頂着寒風在樓下遊蕩。

“可能是隻對淼淼姐你溫柔吧。”

尹夏看譚淼笑了，就知道她沒生氣，上前抱住她一隻胳膊使勁撒嬌：“淼淼姐，你比周總脾氣好多了，所以原諒我吧，我以後一定不說大話，做不到的我絕不答應。”

好家夥，譚淼驚呆了，“你的意思是，你該彙報還彙報，我原諒了你，結果到頭來一點好處沒撈到，我脾氣好所以好欺負？”

小心思被看穿，尹夏憋着笑，“這真不怪我，要怪怪周總，你要是能說服他，我以後絕對不打小報告。”

譚淼再傻也知道不該開這個口，他私下裡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如果還不領情豈不是不知好歹？

“看吧，你也不行，咱倆都被他拿得死死的。”尹夏勸譚淼：“淼淼姐，其實周總也是為你好。”

譚淼無奈歎氣：“我知道。”

“可能這就是甜蜜的負擔吧。”尹夏總結道。

***

下飛機後直奔公司，和蘇恒對了三個小時的方案，等處理完工作，窗外已經燈光璀璨。

手機放在桌上，鈴聲剛響沒幾秒周納川就拿起來。

看清來電人姓名，轉瞬間，他淡了神色。

又是等到快挂斷才接，接通後周納川也不說話，消極地等待着。

“小川。”施梅在那邊喊他，語氣輕快，“聽說你回安城有段時間了，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樂樂一直惦記要見你呢，她還想給你看——”

“找我什麼事？”周納川打斷她。

施梅仿佛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大度地說：“回來吃頓飯吧，你好久沒回家了，我最近又學了道菜，做得很不錯，你回來了正好嘗嘗。”

“我沒空。”

“樂樂生病了！”

施梅突然喊出聲，及時阻斷周納川挂電話的動作。

“她一直發燒，剛從醫院回來，妹妹都病了一周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不回來看看她嗎？”施梅又變得和聲細語，“回來吧，樂樂很想你。”

周納川兩指習慣性摩挲，沒再猶豫，果斷地摁斷。

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他拉開抽屜，裡面躺着的卻是那隻塑料打火機。

因為一通電話而升騰起來的煙瘾被壓下，他折斷手裡的香煙，揉搓着扔進垃圾桶。

差點忘了，前不久剛決定戒煙。

拾起手機點進相冊，一點點将屏幕放大，隻留下一張笑臉。

才分開不到半天。

他其實根本不需要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