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周納川，譚淼也記起來了，那個除夕夜。

***

“水水，快來嘗嘗餃子。”

“來了。”

譚淼貼好春聯，從椅子上跳下來，手機響了一聲，她連忙打開。

最近新電影官宣，消息不斷，她格外關注，生怕錯過什麼。

周納川？

怎麼是他？

好久沒聽過的一個名字，他們快有四年沒見了吧。

對于不怎麼熟的同學突然來借錢，譚淼沒覺得反感，隻是很驚訝。

周納川給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那時候——高傲疏離，拒人于千裡之外。

能讓他主動借錢，大概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他在鹭城嗎？

譚淼就着那條短信詢問。

對面很快回複，果然是在鹭城。

譚淼第一時間去查自己的餘額，她從小到大的存款都在一張卡裡，包括拍戲後賺的片酬。

看了眼，十九萬多，還差一點。

譚淼跑去廚房，“姑姑，你這兒有一萬塊錢嗎？我急用，過幾天還你。”

譚春媛聞言放下勺子，“你出什麼事了？”

譚淼趕緊解釋：“不是我，是我同學，他媽媽住院了，還缺一點錢。”

“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怎麼了？”譚春媛虛驚一場，“是你的大學同學？”

“不是，是高二的同學，他這會兒就在鹭城中心醫院。”

“怎麼突然找你借錢？你們關系很好嗎？”

“關系……還好。”譚淼說出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情況太緊急才找的我，所以我想借給他。”

譚春媛皺眉：“大過年的，不問親戚借反而找同學，不會是騙子吧？”

譚淼被說得不自信，她把發短信來的那個号碼在微信裡搜了搜——是同一個。

“不是騙子，就是他，我們高中那會兒加了微信的。”

譚春媛還是不放心，“她問你借多少？”

“二——”譚淼緊急住嘴，改口道：“兩萬。”

這數額尚且能夠接受，譚春媛想了想，“你說她就在鹭城中心醫院？要不姑姑陪你去找她，咱當面看看，要是真的再借給她。”

譚淼看向窗戶，“下雪了，外面太冷，你感冒剛好不能受涼，我自己去吧。”

譚春媛：“那讓小冉陪你去，我現在就把她叫回來。”

譚淼攔住她：“小冉和同學有約呢，好久沒見了，别打擾她。我一個人可以，中心醫院離家裡挺近的，很快就能回來。”

“那行，走，姑姑給你拿錢。”

譚春媛帶譚淼去了房間，數了兩萬現金給她。

“不用，我隻要一萬。”譚淼把剩下的還給譚春媛，拿着錢就準備出發。

“哎呦，餃子還在鍋裡呢。”譚春媛一拍腦袋往廚房跑，她揚聲喊：“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吃飯。”

譚淼鞋都穿好了，聽到這句又脫掉，“姑姑，你幫我打包一份餃子吧，我帶去醫院。”

在樓下吹了半天風才打到一輛出租，譚淼揣着保溫袋趕到醫院。

下雪路滑，司機開得很慢，從黃昏開到天黑，鞭炮聲越來越密。

來到一樓前台，譚淼報了周納川的名字。

“沒有這個人，你是不是記錯了？”

“不可能。”譚淼不相信，“是不是字打錯了？周圍的周，海納百川的納川，麻煩再幫我查查。”

護士不情不願地重新找了一遍，“這裡有一個，是他媽媽住院了？”

“哦對對對。”譚淼忙不疊點頭。

護士拉着一張臉，“你不說清楚，浪費大家時間。”

“不好意思。”譚淼尴尬地道歉，她太急了，忘了不是他生病。

記下病房号，譚淼提着東西上樓，她方向感差，在醫院裡像個無頭蒼蠅般亂竄，跑出了一身汗，最後終于找到坐在走廊裡的周納川。

她就猜，他沒有在騙人。

幸好沒有放棄。

***

周遭安靜到極緻，隻剩彼此的呼吸在纏繞。

“你那時候缺錢，是為了還我錢？”譚淼冷不丁地問。

周納川看着她不吭聲，譚淼讀懂了他的緘默。

大學畢業後不久，她的卡裡多了很多錢，發現的時候，她苦惱了好久才想起來緣由。

他不到兩年就還了錢，但或許是記錯了金額，二十萬變成三十萬，她不敢多收，把多餘的打了回去。

所以這些年，她都快忘了那一夜的事情，隻記得他母親生過一場很兇險的重病，記得他因此找她借過錢。

除此之外，再無他想。

直到現在才驚覺，那時候對他來說有多麼痛苦。

無比痛恨自己的後知後覺，譚淼哽咽，“我都說了不用着急還，你為什麼——”

唇被人咬住，身體陷入一個緊實的擁抱。

周納川閉着眼，手上的力道恨不得揉碎她，他扶着譚淼的腋下，将人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姿态互換，他仰着頭忘情地吻她。

譚淼掉了淚，打濕了他的臉，她看到他的睫毛在顫動。

他還是沒有睜眼，卻松開她，唇貼着向上吻過她的鼻尖，臉頰，眼皮，最後來到眼尾。

源源不斷的淚水，她流，他吻。

譚淼控制不住哭泣的沖動，她不耐煩起來，不讓他再親，用唇去堵他。

兩人又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