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響起消息提示音,是譚淼的手機。
“怎麼了?”周納川問她。
“姑姑問我是不是今天殺青?”譚淼打開看,“好久沒見她了。”
周納川:“等活動結束,我陪你回一趟淮市。”
“好,還有知雅,她昨天還問我了,正好回去看看她。”
放在以前,譚淼肯定會先擔心周納川忙不忙,陪她回去會不會影響工作。
現在,她放棄推辭,學會接受他的一切決定。
因為一點用也沒有,他要幹的事情即使她勸,他也能以另一種方式婉轉地幹成。
誰讓她愛上了一個比自己腦子好太多的人呢。
***
落地鹭城,周納川租了一輛車開回青俞。
一路越駛越荒涼,譚淼望着這片蒼茫的土地,時隔一年,她又回到這裡。
周納川先帶譚淼去了他家裡的老房子。
譚淼望着眼前這座磚瓦房,從外面看,它低矮又破舊,甚至門上用的還是古老的銅制挂鎖。
可跟着周納川走進來,她才發現裡面很幹淨,所有的東西都蓋了防塵布,後院裡有一顆棗樹,這個季節,上面挂滿了果實。
周納川找來一根長木棍,打了一籮筐的棗,洗淨後擺在她面前。
“你就坐在這裡吃,我去打掃房間。”
譚淼點頭應,先往周納川嘴裡塞了一個,之後她才嘗。
青棗脆生生的,很甜。
她對着天空發呆,晚霞上來了。
周納川忙完過來找她,譚淼指着他手裡的袋子,“那是什麼?”
“香燭和紙。”周納川說,“去年買的,在這裡放着。”
譚淼了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周國昌的墓離老房子不遠,小小的一個墳包,周圍是望不到邊際的玉米田。
農村人沒有墓園,往往都是找一塊地就近埋了。
周納川蹲在墳前點燃蠟燭,用燭火引燃紙錢。
譚淼也蹲下來,陪他一起燒。
周納川是沉默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在心裡和自己的父親說過話了。
譚淼也閉口不言,這種時刻還是莊重些比較好。
紙錢燃盡,她挨着周納川,抓住他的手,手指插入他指縫,牢牢地相扣,“以後每年我都陪你來看爸。”
周納川手上用了力氣,攥緊不放。
***
霞色褪去,黑夜漸漸登場。
譚淼與周納川牽着手,她忽而發覺,這并不是回去的路。
往前慢慢走着,突然聽到水流聲,譚淼循着聲音去找,越過一片玉米地,沒了枝葉的遮擋什麼都看清了。
窄小的河流蜿蜒往前,月光灑下來,像一條飄逸的銀絲帶,直通遠方。
譚淼停下欣賞,下午一直看到的都是幹燥的土地,這條河出現在這裡,配着潺潺水聲令人心曠神怡。
周納川也在看,過了一會兒,他蓦地開口。
“這條河叫留溪。”
原來這就是留溪,怪不得叫留溪村。
“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裡,晚上很黑,躺在地上都看不清五指。”
譚淼想象着那未曾蒙面的童年時的周納川。
周納川擡起空餘的那隻手,描畫着河流遠去的方向。
“它很長,會經過青俞很多村子,小屋旁那個和它是同一條。”
譚淼猛地轉過頭,周納川也在同一時刻去看她。
目光碰撞交彙,有情感在彼此眼中發酵。
周納川突然松開手,他單膝跪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
他舉起那枚戒指,彎唇一笑,“這一次才是真正的求婚。”
仰望着她,周納川問出了那句話,“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是她的告白,他用了兩次。
譚淼呆滞在原地,思維仿佛被抽空,她失去了言語。
周納川不催促,用盡耐心等待着她。
淚水不争氣地奪眶而出,譚淼身體一震,突兀地抹了把臉,她将顫抖的手遞出去。
“我願意!”
周納川挺直的腰背微弱地塌陷,怕她反悔似地,很快将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他站起身,面前人迫不及待地沖過來,他承接住她的力量,與她心跳同頻。
譚淼帶着哭腔,“這麼突然,我什麼都沒準備。”
周納川的笑聲在她耳邊流轉,“需要準備什麼?”
譚淼用混亂的腦子思考,剛才發生的一切對她沖擊太大,她反應慢吞吞地。
半晌後,她想。
好像确實不用準備什麼。
隻需要答應他。
周納川輕揉她的頭發,凝望着河面。
他終于抓住了心裡那抹最奪目的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