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乘客好像不急于下車。

“不走嗎？”諾德開口說。

五條悟不安分地看着他。

“在想什麼？”諾德有所預感地問。

“吻别？”

“……”

“……下不為例？”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下次繼續’。”

“真的啦，看着我的眼睛？”

他不可能真的愚蠢到注視那雙好像蒼藍的恒星一樣眼睛，還想再試着說什麼拒絕的話。

“你該走了。”諾德隻是說。

“那下次……”

“……别再來了。”諾德輕聲說，“不然我就得搬走了……那樣才是太過分了，對嗎？”

“哇。”五條悟故作委屈地瞪他，“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在哪裡出任務說不定就會遇到你，偶遇也是很正常的嘛。”

“要是在七十億人中也會再有那麼巧的偶遇，那麼五條先生的工作強度真的很大了。”諾德無奈地說。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咒靈啊，我也沒辦法嘛。”五條悟的眼睛亮起來，說着好像迫于無奈的話，句末的語調卻往上揚起來。

“那我隻好搬到沒有咒靈的太平洋海島上了。”

“哇，一點破綻都不給我留呢。”五條悟開玩笑地說，又頓了一下，“……是昨天的回答不好吧？”他問。

諾德搖頭。“回去吧，你答應我的，五條先生。”他輕聲催促。

即使不論其他原因，繁忙的空港也有停留時間的限制，雖然五條悟不太在意規則，倒也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過于任性妄為。不甘心地看了看那邊在催促的機場工作人員，五條悟沒找到什麼反駁的話，好像勉強同意了，他把手放在車門上。

也許是剛打算下車，又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來，五條悟開口說：“……叫我的名字嘛。”

眼前的青年好像因為沒能得到半點進展而有些沮喪，隻是好像。

他也許是有些苛刻。

是該這樣做嗎？也許不該這麼做，但五條悟原本看起來真的很高興，讓他失望好像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諾德又輕輕歎氣，他的手落在五條悟的肩膀上，那讓青年訝異地看着他，“不，五條先生。”他說，湊近了，側臉稍微碰了碰對方的臉頰。

也不算太親昵，應該不算。

“好嗎？下不為例。”諾德說。

“诶，貼臉頰不算吻别啦。”年輕的咒術師沒有半點正面回答的打算，隻是用清澈的淺藍色眼睛狡黠地對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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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為例’。】

手機屏幕上的Q版AI重複。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嘲諷意味。

“……我都快忘了還有你這個東西诶。”五條悟走出房間，随口說着。

那是一個空無一物的房間，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地上的魔法陣，連接着日本和東歐兩處，從這一邊，到地球的另一邊。

是他從諾德那裡收到的禮物。

【什麼樣的人才會用‘下不為例’來打動别人啊，啊？】白發的魔法少女一個戰術後仰。

“诶，有什麼關系嘛——”最強咒術師絲毫不受影響地，用着女子高中生才會用的語氣随口回答。

顯然心情很好。

【你不會以為現在這個情況是進展順利吧？這是什麼自信啊？】

五條悟撇撇嘴，“貼貼了哦。”他強調，說得倒是若無其事，但漂亮的藍眼睛裡有那麼點炫耀的意思，“就是我不能馬上去找他來，大概真的會生氣。得等兩天，嗯……等一周？一周應該可以吧？他真的對我好嚴格哦。”

一副不情不願、勉為其難、委屈巴巴的樣子，但怎麼聽都很得意。

這個人顯然是沒在聽别人說話了。

接着他發現了門口多出來的東西。

是眼熟的超市購物袋。這處出租屋沒有家具，遞送者貼心地找了紙箱裝起來，沒有直接把東西放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個保溫袋，放着需要低溫儲存的草莓酸奶。

是昨天晚上買的東西。沒有郵寄，而是直接為他送了過來。

“喔！”白發的青年很高興地去确認，一邊像是證明一樣地說，“看吧？！”

聊天AI隻是AI，當然也不會“看”，說不定是發表了什麼評價吧，但這會兒不需要聊天的五條悟沒有再看手機。

他拿起一罐水果糖，再把剩下的收起來。是有些特别的包裝，六眼的咒術師對着金屬罐糾結了一下，折騰了一會，金屬扣“啵”地彈起來。大概是味道也讓他滿意，蒼藍的六眼亮了一下。

接着，在想着和另一個人分享此刻的心情時，想起他沒得到自己男朋友的号碼。

那讓年輕的咒術師不高興了那麼一下。但很快他找出便簽，背靠着牆，煩惱着想寫下幾句留言——落在紙上的文字總比在手機上發消息要正式，這對眼前的人來說是個小小的難題。途中接了輔助監督的電話，“馬上就下樓。”五條悟敷衍地回答。

——『謝謝』他寫下。

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了一個感歎号，『謝謝！』

他把便簽貼在牆上。

下次想要要到電話号碼呢。他拎着超市的購物袋和在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的伊地知潔高打招呼，這麼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