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再也不來了吧?”
“是害怕我不敢來嗎?”
“我有那麼可怕嗎?”
“警告我離遠點,實際是自己想躲遠吧。賊喊捉賊,膽小鬼。”
喂飽兩小隻,方遠默孤身去食堂。
食堂晚上八點半閉餐,方遠默一般八點二十過去。
這個點吃飯的人極少,打飯阿姨的勺不容易抖,剩下的肉都能到他碗裡。
方遠默喜歡八窗口的紅燒排骨,每晚必去那逛一圈,後來阿姨和他熟了,會多剩些肉等他來。
那位打飯阿姨也是社恐,能用勺子解決的事,絕不多說一句話。
阿姨老遠看到了他,已經拿起餐勺,準備接碟子了。
方遠默攥着飯卡,快走兩步。
希望今天的肉多一點,最好都是精排,一根比一根胖。
即将走到窗口,卻被另一個身影搶先一步,将飯卡插進讀卡器。
男人指着勺裡的大塊排骨:“看着不賴啊,給我包圓了!”
這個人方遠默認識。
經管系的聞蕭眠,據說是個富好幾代,喜歡玩賽車,成天開着車跑車在校内招搖撞市,和刻闆印象裡的纨绔少爺如出一轍。
而現在,富好幾代竟然要霸占普通大學生的紅燒排骨。
蒼天快開眼,這叫欺負人!
最尴尬的是打飯阿姨,勺子握右手,餐碟在眼前,方遠默站旁邊。這碟子太燙手了,到底接還是不接,接了要怎麼拒絕插飯卡的?這小夥子大高個,瞧着不好惹。
不想阿姨為難,方遠默收手,主動離開。
于此同時,飯卡被另一人抽出來。
“陳近洲你幹嘛!”聞蕭眠喊,“這食堂不是我家開的,刷臉沒用。”
陳近洲往其他窗口走:“吃别的。”
“我就想吃排骨!”
陳近洲:“我的飯卡,我說了算。”
“吃你一頓飯怎麼了,要不是我車壞了懶得動,誰想陪你吃破食堂!”聞蕭眠不爽,“少爺我是差那一頓排骨的人嗎?”
“靠,還真差了,我就是想吃。”聞蕭眠跟上來,喋喋不休,“等着,明天我就把食堂買下來,讓所有窗口,全給我做紅燒排骨。”
“…………”
陳近洲沒接茬,扭頭的瞬間,瞄到了方遠默插飯卡的手。暴露在外的皮膚很白,左腕内側貼着方形創口貼。
陳近洲轉回視線,将餐卡插進隔壁窗口,對聞蕭眠說:“肉絲面吃嗎?”
“那是什麼。”聞蕭眠雙手插兜,大爺似的溜過來,“好吃嗎?”
“好吃好吃。”窗口的真大爺笑呵呵,“純手工抻面,一抻就是二十年。”
聞蕭眠瞄了眼肉鹵:“行,雙倍肉的肉絲面,來兩碗。”
隔壁窗口熱熱鬧鬧,社恐阿姨如釋重負。她接下方遠默的餐碟,把剩餘的排骨全盛光,又配了兩份炒青菜。
食堂隻剩兩撥人,聞蕭眠還在其他窗口選,方遠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食堂“巡查”完畢,聞蕭眠桌前滿滿當當。他嘬了口雙倍肉的肉絲面:“别說,米其林餐廳吃多了,偶爾吃頓抻面條也别有風味。”
“這湯真濃啊,最近我家廚子搞養生,破飯又淡又沒味,我懷疑他看破紅塵,想去五台山剃度。”
陳近洲視線往左,瞄向孤零零的青年。冒尖的排骨轉眼少了一半,骨頭整齊吐在墊紙的桌上。
“還挺能吃。”陳近洲随口。
“嗯?”聞蕭眠擡頭,“馬上聯賽了,我當然得好好補補。”
聞蕭眠也是校籃球隊成員,但基本不參與訓練,原因無他,少爺有起床氣,鬧鐘都不敢響。
想起聯賽,聞蕭眠扯嘴:“每次跟那幫廢物組隊,我都恨不得加入女籃。”
聞蕭眠所在的經管學院,男籃一般,女籃是去年的冠軍。
陳近洲夾着肉絲面,餘光仍是吃排骨的人。
方遠默揉揉肚子,像擔心被搶走似的,把最後一大塊精排滿口吞入,臉撐成白皮包子,在嘴裡咕哝了幾圈,再吐出時,僅剩一截骨頭條。
陳近洲:“…………”
跟他的狗一樣能吃。
喝完最後一口蛋花湯,方遠默舒了口氣,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陳近洲:“……有那麼好吃?”
“啊?還不賴。”聞蕭眠從他碗裡夾肉,“你不吃都給我。”
陳近洲收回視線,敲掉從他碗裡夾肉的筷子,低頭吃面。
聞蕭眠锲而不舍,又去夾肉:“對了,明天小組賽,你們打工程學院?”
陳近洲:“嗯。”
工程學院是奪冠熱門,去年小組賽完勝陳近洲所在的信息學院,決賽時卻被反超,互為彼此強勁的對手。
聞蕭眠咋舌:“第一次場就玩這個,有意思了。”
陳近洲敷衍的“嗯”了聲。
聞蕭眠拍拍他的肩:“加把勁,别被打成篩子,丢你爺爺的人。”
陳近洲嘴角下沉:“吃你的飯。”
聞蕭眠早吃飽,筷子都放下了:“哎,也不知道這屆攝聯的小朋友夠不夠給力,年度照片是你還是我呢。”
每年籃球聯賽結束,攝聯成員會提交照片參與年度評比。去年,聞蕭眠靠絕帥灌籃擊敗了陳近洲,成功入選。
陳近洲:“讓給你,我不需要。”
聞蕭眠撐着下巴,看戲似的:“這話讓拍你的小攝影師聽到了,要傷心的。”
能入選年度照片的攝影師,不僅有獎金和學分,更是一份榮譽。
陳近洲沒接話,收拾兩人的餐碟。
“哦,還有。”聞蕭眠撇開腿,癱靠在座位上,“創辦格鬥社的事,你怎麼想的?”
陳近洲:“可以。”
聞蕭眠:“我讓邊渡拟申請了?”
陳近洲托着碗筷起身,眼前是戴棒球帽的背影:“嗯,拟完我看看。”
“先關注球賽吧。”聞蕭眠跟上來,口氣罕見認真,“那小子不會輕易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