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觀跪在地上,一時噤若寒蟬。
他恨自己怎麼就那麼糊塗将人放了進去,還讓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
“罷了,這也怪不得你。”
傅伯山輕揉眉心,良久沒再出聲。
他一聽袁觀的描述便知是自己大意了,那女子根本不是驿店掌櫃送上來的,甚至不是任何人送來的。
當下就立刻讓人追查驿店周圍幾條路上的馬車,卻已經來不及了,再追查下去恐怕連入京的馬車都要一一搜查——那動靜就太大了些。
她趁他入睡時逃離,很顯然是不想被他找到的。
她是來做什麼的?傅伯山不由開始思索她的動機,她應是将他錯認了,可卻不像是和人幽會,因為她根本不認識這屋裡原本那人。
袁觀已經從掌櫃那裡搜集到那男子的樣貌特征,可不知她的動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就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卻也十分謹慎,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迹。
傅伯山蓦地笑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未免太自大了些,原以為他這樣的地位,給她個名分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跟着他,其實人家卻是連他這個人都不稀罕的......他不禁自嘲一笑。
風雨過後的驿店甯靜異常,一行隊列已經在暗處整裝待發。
片刻後,傅伯山淡淡站了起來。
袁觀有些不安,問:“二爺,不查了嗎?”
“查。”傅伯山平靜地披上氅衣,面上看不出任何波瀾,“我親自查。”
*
溫幼槐回到府中的時候天色還早,府上的丫鬟婆子還沒起來做活,她劫後餘生般松了口氣。
可與此同時,身上好似散了架,沒有一處不是酸的、累的,她回到卧房後幾乎是倒頭就睡。
紅鸢為了等她一夜都沒合眼,如今見她平安回來了,才去屏風外的小塌上歇息片刻。
溫幼槐躺下後卻半是清醒半是迷糊,一閉上眼還是那人翻來覆去的折騰。
她雖煩他,卻被他的大掌撫得發癢,且他那張臉也極英俊,清風朗月的皮囊,裡頭卻盡是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花樣——她卻有些受用,盤着他不肯松開。
這些她都是沒見過的,宋翰之雖也時常和她親密,但都是千篇一律的:親吻、撫|摸,往往她還沒感受到什麼就結束了,一扭頭隻見他滿頭大汗。
是以和那鐵匠的經曆實在令她大開眼界,倘若他能再守規矩些,她也不至于半夜就逃跑。
但再怎麼樣她也不會再來一次了,光這一次就讓人像蛻了層皮似的。
隻是不知那鐵匠醒來後會是什麼反應,她該叫紅鸢早些把銀子給他做個了斷......思緒間,溫幼槐沉沉睡去了。
幽香浮動的夢中,一隻大掌又将她緊緊擁入懷,他低下頭,薄唇輕輕落在她的額頭、耳邊、脖頸、沿着她的鎖|骨一路向下......
正當溫幼槐想要沉溺其中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阿槐......”
溫幼槐一個激靈從夢裡醒了過來,她原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一轉頭恰看見自己的夫君宋翰之正忘情地捧着她的臉親吻。
溫幼槐吓得臉色都白了,一身冷汗登時從背後冒了出來。
“你、你怎麼回來了?”
宋翰之正醉心于溫柔鄉中,半跪在床邊埋進她肩頭,并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河南的差事提前完成了,周大人便帶着我們早些回來了......阿槐,我好想你。”他說着就要去解她的小襖,冰涼的手激得她一顫。
溫幼槐驚慌地攔他,“天還亮着,你也不怕被人瞧見!”
宋翰之卻像是鐵了心了,沒理會她的阻攔,握住她的手順勢上了床,“瞧見就瞧見了,阿槐卻這般狠心,這麼久不見了也不想我呢。”
溫幼槐被他壓着,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反抗,索性閉上眼任他揉搓了,心道總歸他每次也是極快的,也累不着她。
就這麼想着,便見身上那人蓦地動了幾下,粗|喘着趴在她的肩頭停下了。
以往這個時候,溫幼槐會由他抱着再躺一會兒,今日卻有些喘不過氣來,使了使力将他推開,披上外衣起了身。
“阿槐......”宋翰之面色浮白,額頭上冒了汗,衣衫正敞開着,他虛虛擡手朝她伸過來,“阿槐,讓我好好看看你。”
溫幼槐心裡有些抗拒,許是做了錯事,她這會兒多少有些心虛,生怕被他看出什麼。
正猶豫間,紅鸢從外頭進來了,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我先去換身衣裳,青天白日的,讓人看見總是不好。”
溫幼槐微低着頭,宋翰之隻當她是害羞,唇角扯了扯,道:“那你快些回來,我還有好多話要同你說。”
溫幼槐點點頭,從床帳中出去了。
紅鸢立刻走上前來,眼神滿是擔憂,溫幼槐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去拿件幹淨衣裳。”
紅鸢這才注意到石榴裙腰間的那一片白漬,頓時心中咯噔一下,卻看自家主子還算鎮定,又覺得事情應當沒有洩露,才微微放下心,拿出件素淡的褙子給主子換了。
宋翰之在床帳中睡着了,溫幼槐趁這時間打發了紅鸢出去,又梳洗一番叫來宋翰之身邊的小厮,才知他一到京城就先去了溫府一趟,難怪瞧上去風塵仆仆的。
宋翰之對她很好,對她的家人也一向上心。
打點好一切後,溫幼槐深吸一口氣,撩起簾子走進裡間,卻見宋翰之已經站在書案前了。
他身穿月白竹紋直裰,腰間佩着一枚和田墨玉,修長儒雅,浮光在他身上流轉,襯得他好似完美的沒有缺點。
他發現她後笑着朝她走了過來,“娘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