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槐回到府中,讓紅鸢關了門窗,屏退了下人,又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才堪堪放下心來。
如此一直到夜間,又派人去打聽今日宴席上的事,卻沒聽說有什麼傳聞,如此徹底不再擔心。
“等爺回來了我再同他商量這事,眼下先不要聲張。”溫幼槐坐在妝鏡前叮囑紅鸢。
紅鸢點點頭:“我省得。”她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但凡傳出什麼流言,那少夫人的名聲可就毀了。
溫幼槐心裡止不住地思索這事該怎麼解決,但是想到最後還是覺得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才是最好的。
房内紅燭輕晃,溫幼槐第一次發覺自己原來這麼需要宋翰之,她想他了。
她在此刻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但他卻不在身邊。
從一開始的氣惱、憤怒、平息,到現在心底隻有失望。
溫幼槐看着鏡中的自己,突然想起二人成親的那一日,宋翰之掀起她蓋頭的時候,眸底盛滿了驚喜。
她和宋翰之在婚前時沒見過面的,她的婚事全交由父母定奪,當時出嫁前她萬分忐忑,卻不曾想嫁給了這樣一個良玉般的人物。
成親兩年,宋翰之一向待她體貼,她雖沒有可以依靠的娘家,但因他的态度也漸漸交給他全部信任。他卻成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她習慣了謹慎、習慣了小心翼翼,可一想到身邊還有他,便覺得這世間是值得的。
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抽出時間來陪她了,甚至于一日日連面都見不上。
她心裡清楚,他的仕途蒸蒸日上,他并非有意這麼對她。她不該計較這些。
溫幼槐輕歎一聲,可是至少今天,他應該會早些回來吧?
瑞腦煙殘,沈香火冷。
溫幼槐淡淡換了衣裳,沒再說什麼,躺進床帳中去了。
夜裡,宋翰之睡在了書房。
次日,何大爺被撤了官職的傳聞在京城散播開來,溫幼槐聽說的時候正在房中抄書,紅鸢去外面囑咐丫鬟幾句,又走回到她身邊。
“你這是從哪裡聽的?”溫幼槐低聲問她。
紅鸢說:“原先我家中的舅舅就在六部的地界兒擺攤賣些小物件,消息自是比别人靈通些,我今兒剛一回去就聽到他在說這事——”
“說是何大爺一大早拿了東西離開吏部,連官服都脫了,部衙裡頭許多大人都瞧着了!”
溫幼槐心下思量,喃喃道:“這也得有個緣由吧,總不能無緣無故地就撤了官......”
“旁的我就不知道了,爺就在吏部當值,說不準知曉其中緣由。”
紅鸢話音剛落,外面便有丫鬟通傳宋翰之回來了,溫幼槐忙放下筆前去尋他。
宋翰之掀開簾子大步走進内間,臉色十分凝重,“何大爺被傅大人調往青州任知州了。”
青州知州?那不就是被下放了麼?溫幼槐意識到事态的嚴重,示意紅鸢退下,門從外面被關了起來,才道:“這是怎麼回事?”
宋翰之抿着唇,搖了搖頭,而後又說:“部衙裡給的說法是他考功失職,我卻聽到一點風聲,裡頭好似不是這麼回事......”
溫幼槐倒一盞茉莉清茶遞給他,宋翰之喝了一口後,微頓:“聽聞是何府三少夫人賣官鬻爵,背着何欽承收受賄賂,何大爺為了這事主動請求外調,何府大房一房都搬離京城了。”
溫幼槐當即心中一緊,立刻問:“若是因為這事,那二姐夫的事豈不是要被牽連?”
“我回來就是同你說這事。”宋翰之放下茶盞,面色嚴肅。
“何大爺被調職的具體原因并沒公示出來,即便他們的猜測是真的,上頭也不會查下來。”
“看何大爺這悄悄離京的架勢,想來這事要被輕輕揭過,二姐夫也不過是一個府學裡的職位,應是受不到影響的。”
“如此便好。”溫幼槐心中松一口氣。
宋翰之又叮囑道:“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你今日還是去一趟府上,好好囑咐二姐一番才是。”
溫幼槐點點頭,這事若是張揚出去或許還會牽連宋府,她不敢大意。
“我過會兒便去——”溫幼槐望了一眼窗外,歎一口氣,“卻沒想到何府說倒就倒了。”
宋翰之面無表情,他心裡沒有半分憐惜,甚至隐隐有些激動,何大爺被下放,如今官職空懸,對他來說未免不是個機會。
“日後這話可别再說了,我們與何府并沒什麼關系,不過正常來往。”宋翰之眸底泛起冷意,漠然和欲.望交織湧動。
溫幼槐看他這般,一瞬間覺得有些陌生,下一刻又見他恢複如常。
“昨兒你怎麼走得那麼早?”宋翰之想到昨日,問她。
溫幼槐心道總歸何府大房都搬走了,遠隔千裡,三少夫人那邊再對她有什麼想法卻也不能怎麼樣了,昨日的事應是迎刃而解了,便沒再告訴宋翰之,笑道:“你也知道我坐不住的。”
宋翰之放下茶盞,牽過她的手輕撫,“昨兒是我醉過頭了,這麼着,等過了中秋,我定抽出一天來陪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