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如果明天結束還沒有做出任何舉動,他就要替她解決這事了。
溫幼槐胸口不安地跳動,好似有一把無形的鍘刀懸在自己頭頂,随時随地都會落下。
她真的走投無路了。
她推開宋翰之,從他懷抱中分開一些,仰頭看他。
宋翰之唇邊一抹笑:“聽二爺說,今日是府上老夫人的壽辰,你該陪她多坐坐,聽聞老夫人很是喜歡你......”
溫幼槐靜靜凝望着他,突然很想在這一刻将所有事情都坦白。
宋翰之不知道她的心思,隻是撫上她的臉龐,眼底盛滿了感動,對着她低聲細語:“阿槐,你真是我的福星......你可知道昨日我去了一趟魏大人府上,魏大人對那佛像愛不釋手,今日二爺将我叫走,事後魏大人還特意叫我去吃茶......”
溫幼槐捕捉到當中的字眼,一怔:“佛像?”
“便是先前何府送來的那尊小葉紫檀的佛像,我原要跟你說的,卻忘記了。”宋翰之笑道,“還多虧了這物什,否則我還進不去魏府的大門。”
溫幼槐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宋翰之什麼時候也開始給旁人送禮了?
這念頭一出,她才發覺他和從前不太一樣了,連樣貌都有了變化,該怎麼形容?
那雙眼沒那麼孤傲了。
這樣想着,聽他在一旁說魏府的事,方才的心思就消散了。
她能感受得到,自從被提拔之後,宋翰之是打心底裡激動的、喜悅的,那是她給不了他的。
如果最終注定要分開,最起碼、至少,她不想毀了他的仕途。
宋翰之俯下身來,輕吻她的耳後,“阿槐,我的阿槐怎麼這麼好......”
溫幼槐麻木地閉上雙眼,她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心裡隻是徹骨的疼。他們怎麼就走到了這個地步呢......
部衙有事,宋翰之很快又離開了,走前叮囑她要謹言慎行,在傅府和老夫人好好相處。
溫幼槐一一應下,這會兒也沒空去深想他話中用意,悄悄叫來鴻安。
低聲吩咐他一番,從裡間拿出裝着首飾的妝盒,交給他,這裡面是她房中放着的首飾,都被她整理了出來,暫時挪用也不會被人察覺。
“你記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任何人發現,若是有人問起了,你隻說自己要去廟裡給親人上香。”
鴻安接過木盒,自知少夫人将這事交給自己是對自己的信任,于是點頭承諾:“您放心,我一定不負您的囑托。”
鴻安神色鄭重地出去了,紅鸢在一旁卻聽得心驚,溫幼槐對上她的目光,輕歎一聲,開口将原委盡數告知于她。
紅鸢這才知道自家主子這段日子以來的古怪是因為什麼,一時間所有的震驚、後悔、内疚全都壓了下去,紅着雙眸問:“......那主子這是做好決定了?”
溫幼槐久久不語,昏黃的燭火映在鼻尖,再怎麼看也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
紅鸢忍着酸意,道:“不管您做了什麼決定,我都會永遠跟着您......您千萬莫忘了我。”
溫幼槐嗯了一聲,姝豔的雙眸終究緩緩蓄滿了淚水。
......
次日午時,溫幼槐終于擱下竹筆,墨迹未幹的和離書被她放在風口,她出神望了一會兒,便将紙放入信封,收到自己懷中。
午時三刻,鴻安風塵仆仆從外頭趕了回來,一口茶都沒喝就徑自進了西院,扯着幹啞的喉嚨把主子交代的事一并說明了。
溫幼槐看一眼天色,對鴻安說:“你先照常在耳房當值,等婆子丫鬟們都去用吃食了,再去外面尋一輛馬車,在明照坊當鋪後門外的柳樹下等着。”
“記得不要被任何人察覺。”
鴻安聽命離開,溫幼槐深吸一口氣,心底的緊張感卻無法緩解。
當真決定了要走到這一步,她總歸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但是和離書......她不想親自交給宋翰之,可她不當面與他說清楚,又擔心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等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她今日必須要去見他一面的。
溫幼槐撫上胸口的信,靜默了半晌,轉而如常用餐歇息去了。
申時,溫幼槐乘坐府上的馬車,到了明照坊。
同平日一般,她進了當鋪後院,一應問過管事今日的生意等等,等管事走後,她帶着紅鸢悄悄從後門離開。
日頭濃烈,羅霁坐在當鋪對面的屋頂上,等人出來。
今天的時間卻比以往久了一些,羅霁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縱身一躍跳到當鋪房頂,往下觀察,卻見院中的屋子門窗緊閉,并不能看出是否有人在裡面。
他心裡覺得有問題,便沒再繼續等下去,尋了個人假裝要當大價值的物什,進當鋪摸摸情況。
管事的聽到這人提出的要求,果然去後院尋溫夫人,在他開門時,羅霁借勢瞧出屋内空無一人。
怎會如此?!
羅霁當下慌了,開始回憶今日的種種,方才憶起自己忽略掉的一個細節——今日在府門外,他曾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卻沒想起那人是誰。
他常年習武,通常會注意到每個人的體态步調,今日在府外看到那人時他沒放在心上,現在一回想才發現,那不就是溫夫人手下的那位小厮!
他竟還特地喬裝改扮了一番!
羅霁不敢耽擱,一邊傳信回去,一邊開始派人尋找那小厮的蹤迹。
這時當鋪管事盯着手中的紙條看了一會兒,面色古怪地回前面去了,心想:這位少夫人臨時有事為何要走後門?
太奇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