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槐沒有反駁他,微擡下颌,視線望向天際的北方,淡淡道:“那如果孩子的父親是當今内閣首輔呢?”
顧良弼當下愣住了,看着溫幼槐的視線都變得古怪,她就這麼輕飄飄地把如此隐秘的事情說出,可這背後引人遐思的内容實在太多,他忽然就亂了陣腳。
他怔怔站着,直到看着溫幼槐的身影遠去,也再沒能說出一句話。
到最後他心底自欺欺人地安慰:
内閣首輔?
這怎麼可能!
*
接下來的幾日,溫幼槐并未刻意躲避顧良弼,但他好像消失了一樣,一連幾天都沒出現在她面前。
直到今天她上完課,趕回三姐的成衣鋪子時,觀前街突然起了火,沿街的鋪主都趕去救火,溫幼槐也拎了一桶水跟着三姐過去,好在火勢不大,一行人忙了約莫一刻鐘就把火滅了。
着火的正是顧家的鋪子,因這個時辰觀前街來往遊人衆多,這把火引起了官府的重視,來了幾位官兵調查火勢成因,顧掌櫃忙着應付官兵,鋪子裡的小二們在收整火後殘局。
她和三姐瞧着沒什麼要幫忙的地方了,便打算回鋪子,還沒走多遠,溫幼槐卻突然被人叫住了。
“溫姑娘。”
溫幼槐一轉身,正瞧見衣衫淩亂的顧良弼站在面前,臉上還蹭了一片灰。
顧良弼笑意微苦,道:“你還願不願意聽我說幾句話?”
溫幼槐看了一眼三姐,道:“有什麼話,便在這裡說罷。”
溫容書很識趣地先行離開,顧良弼想走近些,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站在原地。
他眸中通紅,不知是方才滅火還是别的原因,看上去楚楚可憐。
溫幼槐偏了偏視線,道:“上次我已經同你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一次說完吧。”
顧良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偏執什麼,但自從那日回去後,他翻來覆去地将兩人的事想了不知多少遍,夜夜難眠精神不濟,甚至因此不小心打翻了燭台起了火......
溫幼槐身上似乎有一種緻命的吸引力,她越是避開他,他就越發被她吸引,那張看似平靜的面容後究竟隐藏着什麼?他發了瘋一樣地想知道。
“我想和你說的是,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願意和你成親,那孩子的身世不應該成為阻擋我們在一起的理由,無論你的過去如何,我在意的隻是你的現在......”
溫幼槐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份感情,原本在她看來,他不過是一時起意。
她靜默片刻,道:“但我現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顧公子還是另尋他人吧。”
“沒關系,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有想法了,我們再......”
“等多久?”溫幼槐打斷他,眉間微微露出不耐煩,“難道我一輩子不成親,你就等我一輩子嗎?”
“顧公子不要再天真了,等過了這段時間,你就會忘了我的。”
顧良弼仍不死心,反駁道:“怎麼會?我不可能忘了姑娘的,姑娘隻瞧好了,你需要多久,我就等多久!”
或許是因為比他年長幾歲,溫幼槐對于這樣輕飄飄的許諾竟生出些厭惡,她厭惡随意付出感情的人,也厭惡曾經那個同樣天真的自己。
顧良弼越是執着,她就越是覺得惡寒,這讓她無法再繼續和他對話,于是抿着唇不再看他。
這個時候,她卻沒發覺不遠處的馬車上走下一道人影,緩緩靠近了她,而後他的聲音落入她的耳邊,如同以往的任何時候一樣令她膽寒,“我倒不知道,還有人敢明目張膽地破壞别人夫妻關系呢?”
随後,溫幼槐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緊緊握住,她順勢朝側邊看去,隻看到他寬闊堅實的胸膛、以及刀鋒一般淩厲的下颌。
顧良弼不由愣住了,被對面那人的氣勢震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傅伯山隻是淡笑,道:“我與我娘子伉俪情深,不知顧公子有什麼意見?不妨跟我說說。”
溫幼槐渾身都在發顫,她以為離開他這麼久,再次見他一定能心如止水,可她沒有,當他逼人的強勢再次包裹她,她内心除了毛骨悚然的畏懼之外,竟生出一種詭異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