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和不甘在一瞬間占據了她的心間,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轉身紅着眼問他:“不知二爺有什麼立場問我這話?夠或者不夠,從頭到尾就和二爺沒有半點關系!”
傅伯山的視線以一種近乎貪婪的姿态貼着她的肌膚遊走,太久沒有這樣看過她了,連她的惱怒都令他無比思念,那雙生氣時皺起的眉頭,竟也和從前一模一樣。
他心底突然明朗幾分,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立場?莫非你以為那日我在觀前街說的話是騙那傻子的吧?”
溫幼槐忽略了他對顧良弼的稱呼,心裡隻是想: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伯山淡淡一笑,“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傅府的女主人,傅府千金的娘親——這些立場,還不夠嗎?”
溫幼槐覺得他在說些異想天開的話,可他堅定的目光令她心驚,她道:“我們分明沒有成親!”
傅伯山搖了搖頭,起身朝她走了過來,“我們隻是沒有成禮,但文書已經在官府那裡過了明路,再者我要娶你的事京中已經無人不知,所以不論是從律令上來說,還是從世俗上來說,你都已經是我的夫人。”
說罷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深不見底的眸幾乎要将她完全吞沒,溫幼槐窒息極了,她想走,但腳底好像被粘住了似的。
她雙手冰涼,又或者全身都是冰涼的,她感受不到。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這麼無法無天地掌控了她的人生,她費盡心思逃離他的魔爪,而現在看來似乎隻是個笑話。
他的手段,他的圈套,他的偏執,似乎從她遇見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再也無法逃脫——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恨意翻湧上心頭,溫幼槐偏偏不肯就這麼服從于他,平白生出一股執拗,道:“我不願意!”
“縱然你用了一千種法子讓我成為你的夫人,可我不願意,你又能奈我何?”
她這樣說着,眼淚竟溢了出來,無聲地順着臉頰落下。
她果真是十分恨他的,如果不是他,她原本可以風平浪靜地度過自己的一生,她雖知道這當中也有自己的問題,可在這一刻卻情願将所有的恨意都加諸在他的身上。
傅伯山面無表情,隻是伸手輕輕揩去她的眼淚,道:“和我回去吧,麟兒還在家裡等着你。”
“我不回!”溫幼槐躲開他的手,視線也一起偏過。
傅伯山僵在空中的手微微一縮,問:“為什麼?因為那個顧家的公子麼?”
溫幼槐一愣,她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誰。
他卻怒了,上前一步扼住她的下颌道:“說話!”
他眸底突然湧動的怒火令她一驚,分明從剛剛到現在他一直都十分從容,一提到顧良弼卻像是爆發了似的,可她被他威脅慣了,這次卻不肯順着他,硬生生偏過頭,緊咬着唇瓣不說話。
傅伯山恨得牙癢,他不過放了她三年,她就這麼輕易地對别人産生了感情,若要再久一些,怕不是都要和别人私定終身了!
他當真想将她狠狠壓在身下予取予奪,讓她不敢再看别人一眼,可是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他終究心軟了,将心中的怒火緩緩咽下,略帶沙啞的聲音開口:“回來吧。已經三年了,你還要離開我多久?”
溫幼槐有些詫異,預料之中的狂風暴雨沒有落下,他反而軟着态度提出要求,這是從未有過的,她心裡亦是一刺,嘴上卻分毫不讓:“我不會回去的,我在這裡過得很好。”
她說完很久,傅伯山都沒有言語,她想他應當已經怒到了極點,沉靜的外表下包裹着濃烈燃燒的火,可她卻不懼,那股平白生出的執拗支撐着她,與他對峙良久。
終于,他開了口,打破寂靜,“告訴我,究竟怎麼樣你才肯回京城。”
溫幼槐沒想到他會讓步到這個程度,可是聽他這麼說,心中的那根緊繃的弦竟有些動搖,對傅伯山來說,他有一千種一萬種手段讓她屈服,可他都沒有用,如今卻在她面前淡淡地将主動權讓渡給她。
她心底隐隐地刺痛着,從見到他的那一面起,她便知道自己必然要回去了,隻是當這件事終于要發生的時候,她仍是不甘,她想用最惡毒最狠厲的懲罰折磨傅伯山,可她明白這些都不現實,對她來說效益微乎其微。
于是她破罐破摔地開了口,提出了一個她認為傅伯山根本不可能同意的要求:“我可以和你回去,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強迫我做任何事。”
“好。”
幾乎話一說出口,傅伯山便說了聲好,溫幼槐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以為他沒有聽清,可他松開了原本抓着她的手,面色無比平靜。
不知怎麼,溫幼槐心底微微扯動着,她竟看到傅伯山那張從來漠然的臉上,劃過了一抹轉瞬即逝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