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崔梨盯着路,輕推開阻擋自己視線的人群,從狹小的縫隙中擠過。他的腿腳淩亂急促,擡頭時,終于看到那道如同小白楊一般筆直的身影。
他的速度加快,腳底上的假草坪承載着腳步與雨水。他開始奔跑起來,鞋上全是亂濺的泥水。
當他用力閉眼,擡眸時,徹底追上了宋甯譯。
這個被原主奪走身份的真少爺,舉着一柄已經折了腳的傘,是人群中唯二的黑色。不過從黑的程度就可以窺探出高低貴賤。
周圍紛亂的色調被統一暈染消失。
崔梨逐漸靠近宋甯譯。雨水漂打在他有些狼狽的臉上,雨聲愈發澎湃激烈。
他揉着眼睛,将視線落在了宋甯譯被淋濕的肩頭上,宋甯譯身上的藍白色棉絮校服濕的能看清内部的皮膚。
剛巧在這一刻,寒風一吹,簡直給宋甯譯的身影添上幾個詞“單薄、無力、可憐”
于是,崔梨一把抓住了宋甯譯發涼的袖子。頭頂的黑傘火速倒戈般蓋住宋甯譯缺角的傘。
“我送你回家吧?”崔梨目光赤誠,像小狗的眼眸般水靈。
宋甯譯詫異地看着突如其來的崔梨,快速壓下心中的詫異,蹙眉面對着勾唇笑容燦爛的崔梨。
對于崔梨最近頻繁的示好,他壓低眉眼,嘴角不快地繃直成一條直線。
就在崔梨自以為自己這些小動作足夠打動宋甯譯的時候,宋甯譯擡起了那雙漆黑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潭,要将他吞入深淵。
崔梨下意識地往後退,就看到對方盯着無措的自己字字如玑道:“我搞不懂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就在三天前,你剛拿着一個酒瓶摔在我的頭上,現在又來裝什麼?”
宋甯譯的目光滿是譏諷。
崔梨的心髒停滞了一拍。
回憶刹那重現在崔梨的腦海中。
倒黴催的崔梨,剛從懵逼的猝死狀态回過神來,眼神朦胧,耳邊一直有流水般的滴答聲。他睜不開眼,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的手裡隐約握着一個冰涼滑膩的東西,還沒等他從“自己沒死”的狀态中緩過神來,手就不受控制地往下用力一揮。
“砰!”地一聲巨響,周遭滴滴答答的點滴聲煙消雲散。
崔梨終于如夢初醒地向下撇去,他的視線凝固在那濃密的黑發上,鮮血淋漓的,被砸破的額頭。他看着鮮血濺射到自己的褲腿上,又如眼淚般地往那潔白的面頰上流。
他吓的火速扔掉手中的罪魁禍首,胸腔強烈鼓動,大口喘息着。耳邊就聽到一聲“我去,你瘋了吧,這麼恨他!”
當時的崔梨還不知道跪在地上渾身濕漉,狼狽的男人是誰。
他隻記得那雙發黑的眸色,陰沉的宛如男鬼一般,深沉、憤恨地盯着他。濕潤的地闆和潮濕的地方,緻使對方那黑色的發絲黏在臉上,仿佛要将自己抽筋拔骨。
宋甯譯的膝蓋發軟,此刻腦子被砸,整個人都有些暈頭轉向。
另外幾個始作俑者咽了口唾沫,抓住宋甯譯,一個捆手一個捆腳。他們看到這血腥的一面都倒吸一口冷氣,吓地慌不擇路撒了手。
緊接着,一股力便發狠地扯住正彎腰劇烈喘息的崔梨。
宋甯譯抓住崔梨的衣領,用力一扯,将崔梨甩到了冰涼的牆壁上。
那沾滿血的拳頭就當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地砸向崔梨的側臉。
拳頭抖動着,沒幾秒就蓄力失敗,身形不穩,被無力拖走了。
可是,崔梨還記得那發狠的目光,困獸睜眼般可怖。他的心髒劇烈跳動着。
一陣鬧騰後,宋甯譯被推了出去。
崔梨盯着鏡子中的自己,左臉被錘出一大片紅。
他的顴骨生疼,用舌頭頂着口腔壁都疼地倒吸一口冷氣。
除此之外是他的臉上沾上了宋甯譯的血,連帶着他白皙的臉上也出現了狼狽。
回過神來,崔梨握着傘柄的手已經冷汗直流。
他顫巍巍地辯解:“我看看。”
【服了,小弟怎麼敢說這話的?!不怕被成長版男主削?】
崔梨說的小心翼翼,視線忍不住往宋甯譯被劉海遮住的額頭看。他渴望贖罪的眼神落在宋甯譯眼中就是惺惺作态。
雨聲漸漸熄下,崔梨瞪大雙眸,驚喜地盯着宋甯譯的手。
當宋甯譯即将觸碰撩開自己額頭的時候,他那漆黑的瞳孔直白地盯着崔梨這張令人作嘔的臉蛋。
他微微俯身,看着崔梨下垂的眉眼強撐地睜大,高挺的鼻子快要撞上他,左唇上一枚紅痣紅的耀眼,緊跟着鮮紅的唇瓣動作,像嗜血的怪物。
“滾。”
說完宋甯譯就迅速後撤,往外走,徒留下崔梨站在寒風中迷茫。
崔梨苦巴巴想着自己不過為了活命。為失去的自尊心哀悼,好歹也是自己敲對方腦門上的,心裡過意不去罷了。
他看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追了上去。
【畢竟比起要臉,還是活命更重要啊啊啊啊啊】
【等等你崔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