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跌跌撞撞跑過來,跑到近前已是用光了力氣,撲倒在地,聲音有氣無力:“我們再也不敢了,求師弟饒命。”
“日後你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依着元照星的脾氣哪裡能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可他今日心情好,便揮揮手作罷。
那幾人如蒙大赦,接連跑走了。
元照星把手中的草随手扔掉,看了看天邊,沖華九道:“日落西山,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走吧。”
華九點點頭,微微錯開跟在他後頭,若有所思望了望後方的懸崖,又看了看前頭的元照星。
她對靈氣真氣十分敏感,窦玉羅的身子耳力又是絕佳,她原以為元照星邪神之軀,難受已極,所以他待在窦家為的是玉堂霜,玉堂霜被竊走後,跟着她來到萬源宗,為的是萬源宗的清心功法,均是為了稍稍解脫邪神帶來的難受折磨。
可今日她蒙蒙聽到崖下妖魔焦躁的叫喊,感受到空氣中隐隐躁動的真氣,元照星的目的恐怕不止是什麼功法。
本來她不想多管這個閑事,可她多得一世命,依夢中那老頭的說法,就是要她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
華九越想越是洩氣,三個邪神已找到兩個,可偏巧一個是神神秘秘,藏着尖牙,不知何時露出的小狼崽子,另一個好似風光霁月,卻最闆正冷淡。
要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何其之難。況且曉理倒還罷了,動情是個什麼意思?
情之一事,最為可怕可恨,譬如今日元照星全然信她,拿她當姐姐,他日若曉得她對他另有目的,受了蒙騙,發起狂來,還不得活撕了她?
而另一個冷面郎君,清淨守禮得很,讓他動情,莫不如讓石頭愛人更為簡易。
華九左思右想來,捏緊拳頭,還是得抓緊煉藥,救命的、要命的,多一顆多一層保障,少一顆少一分安心。
待到一日歸鴻峰例行講道,本該是師尊傳道解惑,但了塵是個甩手掌櫃,這活自然也就落在了大師兄林昨暮的身上。
兩個時辰結束,衆人退散,林昨暮亦要起身回去,這時華九好整以暇,追上前去:“師兄等等。”
林昨暮站定問:“方才所說之功法,師妹可是有不明之處?”
華九道:“世間修道一路漫漫,方式亦多種多樣,剛才師兄說有些人修行無情道,不知大師兄是否也是修行的無情道?”
林昨暮聽她一問,淺淺皺了皺眉:“我既有未婚妻,又怎會修無情道?”
這回輪到華九怔愣:“難道你對窦…”她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你對我情根深種?”
林昨暮看着她頓了頓,方搖搖頭:“那倒也沒有,我如今身輕無愁,不解情之滋味。”
華九懂了,他雖不是修的無情道,但也未開情竅。
華九點點頭,這好辦:“既然我與師兄彼此無意,這婚約不如想個辦法解除了也好。”林昨暮既然不喜歡她,那她便主動解除婚約,不怕他不會對她好感暴增,身體修複起來事半功倍。
她這番話大大出乎林昨暮的意料:“難道師妹心有所屬了?”
華九認真想了想:“也不曾有。”
“那師妹對我可有不滿?”
“原來也許有,如今我卻沒有。”
“你曾經,”林昨暮一頓,“曾經一口一個你我夫妻,怎會忽然想起退婚了?”
“這幾日聽師兄講道,頗有所得,深覺無事一身輕,有些不必要的羁絆早日解了,大家都稱心。”
林昨暮微不可察皺皺眉:“我梁王府辦事前前後後諸多事宜,十分繁瑣,不僅要報回府,還要撰寫文書,上報朝廷,若皇伯父有疑不允,你我還要趕赴京城上奏。”
他垂睫:“就算皇伯父允了,咱們接下來還有好些事情要辦,十多項事項,件件繁瑣至極,若是現在報回王府,想來夢澤秘境也是參加不了了。”
華九越聽眉心越皺,直到林昨暮問:“師妹可還要解除婚約?”
華九咬咬唇,這皇家貴胄的規矩也太麻煩了,秘境是絕不能不去的,于是道:“要不,過段時間再說吧。”随後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目的不成,林昨暮沒有欣喜若狂,她體内的修複陣法也沒有發動運轉,看來他也是個不愛麻煩的。
身後林昨暮定在原地,瞧着華九走了仍片刻不動。
直到徐伂一聲:“世子?”他方回過神來。
“何事?”
徐伂實在憋不住了:“世子,咱們王府規矩有這麼複雜嗎?”王府裡的家法府規他背得滾瓜爛熟,王爺率性,不愛繁文缛節,怎麼會動辄十多項環節,聽着都麻煩死了。
林昨暮神色不變,拔腿就走,許久後淡淡道了一句:“你多有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