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九這些天埋頭制藥、做陣印,連此行的同伴也未做打聽。臨行前她辭别了無思,又送了她兩枚益氣補功的丸藥。
很快便到了出發去秘境的日子。
今日到了宗門口才曉得其餘四人都是誰。
除了帶領幾人的林昨暮以外,其他幾人都可算是她的手下敗将。
苗木芓、審旦支看見她,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隻有霍川雷沖她微微笑笑,喚了聲師姐。
林昨暮溫聲道:“窦師妹也到了,咱們準時出發吧。”
這一路走得磕磕絆絆,苗木芓、審旦支都極不喜歡華九,沒事都要找點事出來,不是譏諷幾句就是使點小絆子,偏華九又是個不肯吃虧的,幾人一路就這麼不和不睦地趕路。
這日他們行到彼谷嶺,放眼看去,隻見峻嶺重疊,起伏有緻,其中山嶺高處萦繞着大片白霧,叫人一眼看不清其峰巒走勢。
彼谷嶺與太威派所在的康裡鎮同屬滇州,相距不過數十裡。
幾人一路風塵仆仆,越走越難,特别是彼谷嶺中兇獸遍地,幾乎是走一路打一路,他們連日趕路,本就疲憊不堪,誰知今日還要與兇獸相鬥。
又打死了一條巨蟒後,霍川雷就不肯再往前走了:“大師兄,一連趕了好幾日的路,我腳上都磨出了水泡,實在是走不動了。”
林昨暮看了看四周,這彼谷嶺中山草茂密,遠處可見薜蘿密密麻麻攀附在山壁之上,山谷之中走獸遍地,号呼不止,面露冷色。
苗木芓眼睛瞪大,不可置信:“你總不能要睡在這裡吧?這裡到處都是蟲豸,惡心死了。”
霍川雷幾乎要哭出來:“可我真是走不動了。”他身上帶着不少器物,包袱自然比别人來得更重,況且他素來嬌生慣養的,并沒吃過這樣的苦。
華九剛才剖開大蟒的肚子,也不知在看什麼,此時擡頭道:“方才我在路邊見到了一把生了鏽的鐵鍬,想來附近應有人煙,你再堅持堅持,尋到了村落便好了。”
其他幾人都同意了找到村落歇息一晚再上路。
苗木芓本也覺得累慘了,隻是見他們都聽了華九的話,又氣個不止,走着走着忽語帶譏諷,意有所指:“這裡野獸真是不少,咱們也不知是不是到了狐狸的窩洞,到處騷氣得不行。”
華九身體裡尚有數處堵塞不通的地方,這番高強度的趕路對她而言确也是有些難以支撐,這些日子都是苦撐過來的。
這時不知苗木芓又要鬧什麼幺蛾子,本不欲理她,誰知她越靠越近,鼻子嗅了嗅,語氣誇張對着華九道:“怎麼離你越近騷味越重……”
華九嫌棄看她一眼:“是你尿了吧?越尿越多,你可不就覺得騷氣重?”走着又往旁邊挪了兩步,嫌棄之意溢于言表,“你若自己尿了都不知道,這是失禁了,趕緊找個郎中看看吧,這麼年輕也是可惜了。”
“你!”苗木芓臉色一片漲紅,她本想諷刺華九,卻沒想反被她羞辱個徹底。
她擡眼看看周邊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聽到沒有,實在難堪,也無人替她出頭,畢竟這一路隻要有罵窦玉羅的都被她怼回來。
苗木芓怒道:“你這下等卑賤的人,果然粗俗難耐得緊。”
華九滿不在乎笑笑:“我粗俗難耐不打緊,反正我又不尿褲子。”
這深山老林之中,走獸遍地排洩,再加上樹木腐爛,混合着味道實在是不好聞。
但無論多不好聞,總不會有人真的相信是苗木芓尿了,可她最重臉面,自持出身體面,高傲了一世,反被窦玉羅這麼個無賴誣賴,越想越氣不過:“呸!你不要臉!”
華九輕飄飄盯她一眼,氣死人不償命道:“你要臉,你要臉你尿褲。”
無論如何她總跟尿褲子幹上了。
霍川雷忍了半刻,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一聲笑猶如火上澆油,苗木芓内心的怒火噌一下沖到天靈蓋,她舉手就要打過去。
忽聽審旦支喜道:“果然有個村子!”
就這一瞬間,華九的短刀已架上苗木芓脖頸:“你早就是我的手下敗将,怎麼,被打的滋味嘗不夠,上瘾了?”
霍川雷見前面真的有村莊,終于可以休息,喜得不行,連忙分開她二人,做個和事佬:“兩位師姐消消氣,咱們如今趕緊去村裡填填肚子,歇歇腿腳才是正經呢。”
苗木芓又氣又苦,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反被她羞辱一番,眼淚都要掉下來。
審旦支與苗木芓相處不錯,見她委屈,忙拉着她走在前頭,柔聲安慰道:“你二人雲泥有别,何必與她這種粗鄙人置氣。”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這一路過來,可算是領教了窦玉羅牙尖嘴利,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林昨暮慢走幾步,與華九并肩走着,他低聲道:“師妹身手不錯,隻是……”
他一語未完,被華九眉眼一橫,冷聲打斷:“師兄這是來教訓我了?每回都是她招惹我的,你不知道?”
林昨暮忙道:“我不是此意,我幾次看你招式精妙,動作迅疾,隻是内裡功力卻稍顯不足。”
華九眼波斜來,他隻好直接道:“秘境之中危機四伏,師妹若不嫌棄,到時便同我一路,我必然會保護好師妹的。”窦玉羅上次在舟山秘境裡吃了大虧,險些丢了性命。當初他不覺如何,可如今再一想,不由冷汗淋漓。
他想了一路,必不能放任她一人在秘境裡冒險,他要跟着才放心的。
誰知華九冷冷一笑:“保護我?大師兄未免有些托大,上次同大師兄讨教過,誰勝誰負你難不成忘了?”
林昨暮被她說得啞然一頓,而後微微一笑道:“是我說錯了,到時候許是還要師妹相幫,總之你我守望相助總是不錯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脾氣好笑眯眯的,她便也沖他彎了彎嘴角。
前頭果然有個村莊,遠遠地就能看見村落中錯落有緻的房屋,青瓦白牆,牆上煙囪中冒出縷縷青煙。
霍川雷大喜回頭:“師兄師姐們快些,咱們運氣好,趕上飯點,也好祭祭五髒廟。”他吃了幾日幹糧,如今再聞到幹糧的味道,肚子裡便滾酸水,真是夢裡都想吃頓熱飯。
苗木芓與審旦支也高興得很,熱飯軟床誰不喜歡。
隻是林昨暮看了幾眼村落周邊古木參天,林蔭蔽日,其後山巒墨黑,疊嶂間雲霧缭繞,不覺皺了眉:“且慢,深山老林之中乍然冒出一座村落,若是多有破敗還好說,可他那處屋瓦簇新,實在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