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嚴重的睡眠不足和精神壓力已經侵蝕了顧淮安清醒時的神志,從那之後幻覺和幻聽開始更頻繁地出現在顧淮安的生活裡,最常出現的就是魏清在他身旁說話的聲音,在他做飯的時候會聽到魏清向他撒嬌求他做自己愛吃的東西的聲音,在他因為睡眠不足而頭痛時會聽到魏清勸他睡覺的聲音,在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會聽到魏清溫柔地安撫他的聲音。
顧淮安想要忘掉魏清,然而他在和魏清分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和魏清如此深刻地捆綁在了一起,不管是他的身體還是靈魂。可是魏清的聲音日日在他耳邊,讓他想忘也忘不了。這讓顧淮安很苦惱,但又忍不住想要多聽到魏清的聲音,這是現在他的生活中唯一可以慰藉他的事情了。
但偶爾也會出現可怕的幻覺。
在一次顧淮安掐着自己的脖子幻想着魏清紫薇時,迷離中卻突然看到關永明正站在床邊微笑着看着自己,這直接給顧淮安驚得一個激靈,全身都冷了下去,而在顧淮安定睛去看關永明時他已經消失了。
每一天顧淮安都好像在一個痛苦的循環裡打轉,無法解脫。他一遍遍地把自己曾經做好的蛇骨标本拆開又拼上,重複着一樣的工作,試圖麻痹自己的精神,但隻要他停下來去做别的事,幻覺和幻聽就又會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出現。
就這樣度過了一周,顧淮安還是去上班了,雖然這一周的休假沒有讓他得到什麼休息,病是好了,但精神狀态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比之前更差了。
顧淮安已經明白了,他的靈魂和身體早已和魏清深深綁定,開啟他所有的欲望和不堪的那把鑰匙隻在魏清手裡,他已經離不開這個人了。
他們就像兩株毒藤,相互纏繞,互相傷害着,彼此憎恨着,可一旦結束這種扭曲的共生,無論是誰最後的結局也隻有萬劫不複。
顧淮安的前男友樓煜在畢業後留在了京市,他和顧淮安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面了,這次過年回來安市就約了顧淮安出去吃飯。
樓煜見到顧淮安的時候被吓了一跳,他那個憔悴的樣子比曾經大學時和魏清分手那次更甚。
“我天……顧淮安…你沒事吧……”樓煜擔憂地看着顧淮安,他知道顧淮安是個非常強大、獨立的人,他無法想象顧淮安得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顧淮安低頭不語,隻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工作不順嗎?還是…感情上的問題?”樓煜關切地問他。
“嗯……工作還好。”顧淮安避重就輕地回答。
“那是……感情?”樓煜頓了頓,試探性地問:“難道你還在和…魏清……”
顧淮安怔了一下,沒想到樓煜一下就猜到了原因,畢竟這麼多年了誰能想到居然還在和高中時候的人糾纏呢。
“是……”顧淮安苦笑,“你還猜得真準。”
“天……”樓煜知道這兩個人隻要一碰到一起,那個瘋勁兒就是誰都攔不住的,真是難說這兩個人到底是天生一對還是孽緣難解呢……
“前段時間分手了。”顧淮安說。
“嗯?為什麼?”
顧淮安扶着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在他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後樓煜表現得十分不理解,“你真的愛他嗎?”
顧淮安低頭捂住眼睛,手肘撐在桌子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我不知道……我覺得這不算愛……我沒法忘記恨他,但是我也離不開他……”
“沒事…沒事的……”樓煜拍了拍顧淮安的肩膀,“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做那些事、為什麼要推開他呢,你知道會變成這樣的對嗎。”
“我知道……但是…但是……”顧淮安放下手,眼眶微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要和他在一起一切就失控了,我很害怕這樣……”
樓煜歎了口氣,他思索片刻,握住了顧淮安的手,“你仔細想想,你還想和他在一起嗎?”
“我……”顧淮安心裡糾結起來,“我想……可是我們這樣在一起不會好的。”
“先不要去想其他的,隻要你還想和他在一起,那就向這個目标試着努力,再去解決遇到的問題就好了。”
“我不是責怪你,隻是在我看來你們分手的原因是在你這裡,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很痛苦,對嗎?”樓煜聲音很溫柔,他知道顧淮安現在很脆弱,顧淮安是做錯了很多事,但自己沒有責怪他的資格,自己能做的隻是盡力去幫助他。
“我不想再痛苦了。”顧淮安看向窗外,“我知道我隻是想要一個無條件愛我和滿足我要求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愛别人。”
“你的問題對我來說太複雜了,也許你該尋求更專業的幫助,試試去做心理咨詢吧,好嗎?”樓煜握緊了顧淮安的手。
“不……”顧淮安聽到心理咨詢猛地縮回了手。
“為什麼不呢?”樓煜不解。
“……”顧淮安沉默着低下頭,不願說出原因。
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坦然地撕開傷口的人,隻有魏清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