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漫紗,檀香袅袅。榻上人阖眸,額間沁滿細汗,青筋突起的手緊揪住錦被。
沈亦秋坐在榻邊,用帕子仔細擦拭着他的薄汗。
“沈臨眠!”缪柟大步流星地闖進内寝,見人昏迷不醒,皺起眉頭,問:“這人還沒醒?死了?”
沈亦秋目光不移,替人攏了攏被褥,“活着。”
“鬼上身了?在識海裡跟鬼鬥法呢?”缪柟走到塌邊。
沈亦秋将涼透的茶水倒了,又續上熱茶放在一邊,不疾不徐道:“安聞序醒了嗎?”
缪柟道:“醒了,一臉魂不守舍的。”
幾天了,安喻從昏迷中醒來,經治療後,身子确然好了許多,可相比往日,她常常望天出神,沉默寡言。
缪柟與他聊了幾句便離去了。沈亦秋撐着腦袋,眼底浮青,垂着眸,寂然守在床邊,一言不發。
不知多久,餘籁鳴終于昏昏睜開了眸,微微偏了偏沉重的腦袋,意外瞧見雪色人影不斷點頭的模樣,茫茫然眨了下眼。
未料,那人似乎真的太困了,托臉的手脫力一滑,本就沒坐安穩的身子一歪,那整個腦袋就要磕到硬邦邦的床頭,直接給餘籁鳴猛地吓清醒了!
“哎!”幸好他該出手時就特快,風風火火地,一下将人扳正摟緊,人迷糊清醒了些,他用手蓋住那烏發,心有餘悸地揉了幾下,“困吧?睡睡?”
沈亦秋知道他醒了,聽着聲有些啞,便含糊道:“剛醒來...難受嗎?”
餘籁鳴搖頭,擡指蹭過他眼底青色,熟練地褪去他鞋襪外衣,将他放在自己枕邊,“你幾天沒睡了?”
“三天。我撐不住了。”沈亦秋是貪睡的,這下窩在被褥裡,好好看着他一番,見那面色正常,伸指按在獨獨幹燥的唇上,輕道:“茶水在桌邊,不燙的,喝罷。”
珠簾寂寂,茶霧霏霏。
眯了好一會兒,沈亦秋才回了些力,擡出頭,“閑之,你突然暈後識海較為混亂,是誤入幻境了嗎?”
“嗯。是我一時不察。”餘籁鳴吸了吸鼻子,“不過幻境裡線索頗多,倒也不算壞事罷?”
沈亦秋聞言,默然半晌,彎眸含笑:“哦...見不着我,不算壞事一樁麼?”
餘籁鳴一頓,眸光微斂,又極快恢複正常:“何時這樣不正經的?待我細想番,再與你們說。”
沈亦秋嗯聲,見人的唇仍是幹裂,眉頭也一皺一皺的,便疑道:“方才沒喝水?”擡手揉了揉他的太陽穴,“頭疼得厲害吧?”
餘籁鳴點頭。沈亦秋起身拿了水,戳了戳不動的石頭人,“起來,喝口再睡,不然喉嚨難受。”
枕邊人好像置若罔聞,盯了他好會兒,唇角噙笑,眼尾微彎,忽而調侃道:“喂我喝呗,好師弟。”
沈亦秋歪眉,料到他會整這出,便默默地猛扯他臉,力度之大,無情道:“你喝不喝?”
“哎?哎哎?!痛!喝!臨眠,我喝!!!”餘籁鳴撐身,立即接過一飲而盡,人收了手,才捂住臉上紅腫,道:“臨眠,你什麼手勁,真的有點痛。”
沈亦秋見他這樣,終于忍不住笑來:“誰叫你老犯病,還不愛吃藥。”
正巧,剛一說完,外頭就有人叫喚沈亦秋。
“沈臨眠!給我滾出來!!!你他娘能不能别去煉丹室了?!人家長老找到我這來了啊!!”
“是缪柟?”餘籁鳴往窗外看了眼,“怎麼?你去煉丹了?”
沈亦秋自小天賦異禀,經常遊走于九峰之間,對醫術、劍術、符術等耳濡目染。
之後更是精通所有術法,但唯獨不好的便是丹術,以前沈亦秋去過幾次若丹峰,就被無情拉進黑名單。
當時掌管若丹峰的長老哭着去求他師尊,也就是前任掌門。
若丹峰長老在地上扒拉着師尊不讓他走,淚流成河,哭喪道:“掌門!!!若丹峰原本六百多個煉丹爐,現在隻剩三百八十個了啊!能不能...能不能放過我的峰啊!!!”
甩不掉這狗皮膏藥的掌門:“....”
沈亦秋讪讪道:“嗯....很久....沒煉了...”
“這次炸掉幾個?”餘籁鳴神色好奇,“你上次的記錄是五百三十一個煉丹爐,這次破紀錄了嗎?”
随後,沈亦秋慢慢舉起一根手指頭,看着餘籁鳴不說話。
“嗯?才一百多個?”餘籁鳴喝了口茶。
沒想到沈亦秋突然結巴道:“呃,是...是一千多個.....”
一千多個?!?!
“噗!”餘籁鳴瞳孔地震,茶水更是直接噴了出來,濕了寝衣,神情卻仍震驚,“卧槽...牛逼,你說,你你怎麼做到的。”
沈亦秋悻悻道:“為了提升煉丹的成功率,所以....就一次性多煉了幾個....”
我靠.....
餘籁鳴真心道:“....臨眠你真的有實力在身上。”
沈亦秋眨眼,腦子忽閃靈光,問他:“那我沒受傷是不是更有實力?”
俗話說同一張床睡不出兩種人。沈亦秋是喜歡陪着他一起鬧的,初來乍到還算正人君子,現在已經和他算的上同類了...
再往大的說,六人裡五個神經病,怎會讓剩下那人鶴立雞群?!不合理!不合理!
餘籁鳴佩服他的開明,朝他舉起大拇指:“那肯定,臨眠,棒!”
“哼哼,我要不要現在出去跟缪柟去若丹峰一趟?”沈亦秋問道。
餘籁鳴:“你要再不去,長老徒手把我倆擒了。”
沈亦秋走後,餘籁鳴便接到一張傳訊符。他才剛回來沒多久,是祈沅來找自己這個甩手掌櫃算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