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心的玩笑話撞碎了他一直以來自欺的冰層，終于看見下面早已洶湧沸騰的岩漿。那岩漿烤得李洙赫口幹舌燥，他仿佛突然失聲，隻怔怔看着眼前輕描淡寫的地用一句話把他炸得起暈八素後就旁若無人地開始吃起東西來的女人。那一直以來的在意、心疼這些不對勁的情緒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李天宜什麼也沒察覺，隻覺得車裡突然安靜了。側頭看了一眼旁邊正傻看着她的人：“幹嘛，我臉上沾上醬料了？”

李洙赫意識回籠，看着她無知無覺一臉困惑的表情，在心裡歎了口氣，擡起手蓋在她頭頂。“沒有，你繼續吃。”

“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其實沒有，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但現在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吃得一臉滿足的樣子似乎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

李天宜胃口不大，很快就飽了。看着剩下一大半的食物，有點苦惱。

“你怎麼買了這麼多？”

“是你吃太少了。”看着她白皙纖細的手腕，忍不住伸手握了握。李洙赫見過不少瘦得像皮包骨一樣的同行，但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的原因，感覺她脆弱得似乎隻要稍稍用力就會折斷的感覺。“還是這麼瘦，大風天少出門。”

先前感動的情緒所剩無幾，李天宜收回自己的手，忍不住錘了他一下。“呀......”剛想繼續把話說完，手機鈴聲就響起了，拿出來看到來電顯示，翻了個白眼。

“嗯。知道了，等下就上來。”挂斷電話，她無奈轉頭看向李洙赫，不太情願地說道：“我要上去了。”

李洙赫邊幫她收拾吃剩的食物，邊安撫道：“嗯，去吧。我這兩周有拍攝，等我拍完我們就去日本玩，好嗎？”

她思索了片刻，點點頭道：“應該沒問題。”又指了指已經收好的小吃，“還有今天，謝謝你。”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都請我喝那麼多次咖啡了，别啰嗦了，快上去吧。”

李天宜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幹脆利落地下車。關車門前，彎腰沖車裡的人招了招手。“走啦。”

車裡的人也微笑擡手，“Bye.”待對方合上車門，轉身向電梯口走去。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道背影，直至對方消失在視角盲區。

副駕駛殘留的體溫正在消散，中控台上的小吃還在散發香味。李洙赫重新打開食物包裝盒，看着剩下一大半的炒年糕和糖餅，輕笑一聲：“這小鳥胃和和口味倒是一如當年。”

他拿起沒用過的叉子叉起一塊炒年糕，塞進嘴裡。韓國的辣炒年糕的味道大抵都是相似的，這份倒是比其他的辣度低很多。

他們有一次逃課在外面吃東西，李天宜看見店裡的菜單上印着“特辣炒年糕挑戰”，規則大概是幾分鐘内吃完一份特辣炒年糕就可以免單。她興緻勃勃地提出要參加，但吃了第一口後就被辣得一邊咳嗽一邊灌水。還想繼續吃第二口，就被自己的保镖攔下了。也是這次他才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吃辣，而且實際上連普通辣度都受不住。

李洙赫也很多年沒吃過微辣口味的炒年糕了，他盯着盒子裡殘留的醬汁，嘴角無意識地上揚。又想起當年那個人菜瘾大的家夥，每次都偏要點最辣的，結果最後都要幫她用白開水涮一遍才能入口。

把糖餅也解決了之後，他把垃圾收好，下車扔了。經過樓梯口，看到了樓層指示牌，他盯着VIP中心幾個字，喉結動了動，垂頭拍了拍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

回到車上，翻了翻抽屜，找出了打火機和一盒煙。打火機在他右手上來回翻轉，鍍鉻面倒映着扭曲的臉。李洙赫看着車子前方的‘醫院’兩個大字陷入沉思，左手握着的煙盒因為他不自覺的用力被捏得發皺。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打開煙盒，看到僅剩的一支煙，挑眉笑笑。這巧合得猶如上天指引。打火機在他手上翻出漂亮的弧度，竄出的火苗點燃了香煙，他深吸一口，煙霧從緊抿的唇縫溢出。

舉起食指與中指夾着的煙，看着煙頭明滅的火星，升騰的青煙。他拿起手機拍了下來，說不清是标記這天的情感覺醒還是記錄自己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