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和溪長得像母親多一點,五官周正是個美人胚子,可就是這刻入血骨裡的DNA,反倒成了他無法掙脫的枷鎖。
頭發絲浸了水全黏在臉上,一滴一滴地掉水珠子,他站在鏡子前瞪視着自己,那張臉陰沉得吓人,沒了表面上的乖巧,隻剩一身反骨。
很想做點什麼,想做點出格的事,來抗争這無形的束縛。
他摸着脖子,忽然注意到脖頸靠後邊一點的位置,有道深紅色的淤痕,按着還有點痛,遲疑了一會兒,想起來好像是傍晚被那醉漢掐住後脖頸的時候勒出來的。
他拿過手機,伸到後方,給自己的後背拍了張照片。
本想看看那道瘀痕有多大,傷到什麼程度,卻在此時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季行之。
他忽地有個“壞想法”,便點開了聯系人列表,選了季行之的名字,将剛拍的照片發送了過去。
附言:
「季哥哥,我剛剛洗澡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受傷了,應該是被那個醉漢勒的,還很痛,你幫我看看這得多久才能好啊?」
……
季行之等公交的時間比較長,到家時已經十二點半了。
這所兩室一廳的公寓,目前就季行之一個人住,母親最近的一次回來是收拾行李的,和她那個外國混血大叔同居去了。
季行之四五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那個不靠譜的父親酗酒嗜賭還會打他媽。
早年時,季行之跟着母親東奔西跑,一方面是為了躲那個欠了債的父親,另一方面不過是為了再尋個家。
這導緻季行之小學的時候頻繁轉學校,但慶幸的是那時候母親也确實遇上一個對她比較好的男人。
男人老了些,沉默寡言,看起來也冷漠。季行之有段時間是怕了他的,也不明白母親為啥和他在一起,但其實老男人的實際行動是處處給她們好,讓季行之的童年不至于嘗盡謀生的苦,這是他長大後才後知後覺的。
隻是好人不長命,男人和季行之的母親在一起沒幾年就意外去世了,給她留了兩所公寓和一筆存款。
後來為了供季行之上大學,母親賣了一所公寓,現隻留下這一所。
季行之回到家,便一刻都不能忍,直奔浴室放溫水,手機都沒來得及充電,隻顧得上往受傷的手臂上戴防水護套,整個人就泡水裡去了。
以往身邊人的人對季行之的評價是有一個詞的——潔癖。
但季行之并不認為自己有潔癖,他把自己定義為隻是愛幹淨,并為兩者間的不同之處理論出一套說辭:影響到日常生活的是潔癖,不影響日常生活的是愛幹淨。
當然,這是他自認的“不影響日常生活”。
季行之這一泡就泡了一個小時多,其間有段時間是累得睡着了,然後又被冷水凍醒了。
他趕緊起身又沖了個溫水澡,順便把自己從頭到腳再仔細刷洗幹淨。
防水護套确實起了大作用,季行之在洗澡的時候也不忘懷念傅和溪那臭小子,看起來乖巧規矩白淨斯文,末了竟偷襲了他一口。
不對,首先哪有好人家的男孩子上來就跟癡漢似的玩跟蹤啊?
季行之在嘴角被親過的那兒反複摸了好幾下,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可能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會兒竟不嫌髒了。
季行之活了二十三年,隻有過兩段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失敗的戀愛。
第一次就是大二的時候,和隔壁院的一小夥好上了,還就因為那次不小心搞得人盡皆知。
第二次是某次聚會被介紹的,可這僅有的兩次加起來所處的時間還不超過半年,無一例外都是對方忍無可忍提分手。
人家可不和季行之柏拉圖。
嘴不能親,臉不能碰,更别提下邊兒那□□裡頭的事,季行之頂多隻能接受牽手和擁抱,這哪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要和他談,還不懷疑他有功能障礙。
後來季行之也不強求了,這事随緣吧,他又不是沒了性就不能活。
季行之的生活通常是按部就班的,個人也較為自律,對欲望的渴求不是很高,但每周至少一次手動還是挺穩定的,誰還沒個緩解壓力的時候。
反正家裡就一個人,季行之洗完澡也不着急穿衣服,隻将身體擦幹就這麼裸着在洗面台前刷牙漱口,此時想看看時間,這才發現手機早沒了電。
他一邊搓着頭發,邊給手機充電,屏幕重新亮起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傅和溪的消息提示。
季行之粗略地掃了眼留言,而後點開照片。
這一看不得了,下面當場起立也想湊上去瞧一瞧。
他單手滑動着手機屏幕,把照片放大再放大。眉頭略微一皺,手不由自主往下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