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爾祖上闊過,追溯上五代都是勳爵,到他父親就沒落的不像話了,不僅爵位沒有保住,莊園田産也所剩無二,借了一大筆錢出海經商,結果本不僅沒有撈回來還連人帶船一起翻進海裡。
泰爾母親把他和年幼的妹妹拉扯到泰爾十歲就因為在工廠吸食粉塵過多得了塵肺病早早離世,泰爾把五歲的妹妹寄養在親戚家裡孤身出去掙錢,他不敢去工廠,隻能找點零工做做,送報紙做面包洗盤子什麼都做,一個富商遺孀看他太可憐留他在家裡看護自己的孩子,每周1銀币,之前的工作都是每周40銅币,遺孀出手很是大方。
泰爾照顧妹妹慣了,照顧起這個三歲的小孩更是得心應手,哭鬧的小孩被他哄哄就聽話了。
就這麼在遺孀家裡照顧了三年小孩,遺孀要搬去另一座城市,問泰爾要不要一起,他搖搖頭,妹妹才八歲他得留在這照應。
遺孀表示遺憾,尊重泰爾的選擇。臨走給了泰爾一封推薦信,推薦他去夜莺歌劇院售票。
當泰爾拿着推薦信去歌劇院時,老闆告訴他售票員已經招到了,他來晚了。
不過看在遺孀的面子上可以讓他做個打雜的,比售票員薪資低一點,售票員每月10銀币50銅币,打雜的隻有8銀币。
泰爾已經很滿足了。
打雜的需要拖地清洗服裝等一系列的事情,在閑暇之餘他也可以欣賞一下歌劇。
泰爾識得很多單詞,有時候歌劇演員不認得的單詞向他詢問他也能回答一二。小時候父親母親的教導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照顧遺孀小孩每晚讀睡前故事也學習到了不少。讀書是快樂的,他常常在打掃完衛生之後翻閱歌劇劇本,每一本劇本的台詞他都背的滾瓜爛熟。
少年的長相遺傳了母親的秀美,一頭耀眼的金發和碧藍的瞳孔逐漸成了歌劇院觀衆席下的獨特風景。老闆為了少花點錢請歌劇演員經常把泰爾頂上不重要的角色戲份,他的薪資已經從每月8銀币漲到了14銀币70銅币,看在錢的面子上,泰爾很是樂意站在台上。
夜莺歌劇院新買了一個劇本,白天排練,夜晚演出,劇本名叫朱麗葉和羅密歐,曲折的愛情故事讓許多貴婦潸然淚下,也讓夜莺歌劇院的名号火爆一時。
公爵夫人是歌劇院的稀客,四十多歲的她模樣看上去還是如同少女,穿着華麗的淡紫色蓬裙,姗姗從馬車下來,原本以她的身份可以請一支頂尖演員團到她的城堡莊園唱歌,可她興緻勃勃買下了歌劇院的一天。
老闆連夜把歌劇院裝飾了一番,所有演員安排妥當,力求不出差錯。
扮演羅密歐的歌劇演員吃壞了東西鬧肚子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可把老闆給急壞了,嘴皮子都磨出了兩個水泡。
羅密歐得是金發碧眼,還要英俊帥氣,而且必須熟悉台詞知道動作和神情。
目前最合适扮演羅密歐的人選是泰爾,老闆拿出十個銀币對着泰爾恩威并施。
演好了就十個銀币到手,搞砸了歌劇院就要關門。
可是我不會啊。泰爾一直都是跑龍套從來沒有當過主角,這麼大的重任砸在他身上,他有點怯場。
老闆把羅密歐的劇本遞給泰爾,闆着臉說,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少年的一把嗓子很幹淨,飽含着濃烈的愛恨,悲痛的哭泣聲令人心疼。演出有驚無險的圓滿結束,公爵夫人姿态優雅的抹掉眼淚,叫老闆把羅密歐帶到面前來。
化妝師把泰爾的臉畫的成熟了點,少年眨眼間就變成了青年,由于個子還沒有很高,所以他的鞋底加了兩層鞋墊。
公爵夫人遠遠相望,回想到了自己的初戀情人。
之後公爵夫人成了歌劇院的常客,每每過來都讓泰爾陪伴左右,而泰爾要做的就是給公爵夫人讀卡利的詩歌。
“在表面光鮮下,是内在的腐爛變質,是散發着極其甜膩香氣的落地果實。夜莺銜起枯黃枝葉中的紅色果實立于窗台,對着稚氣女巫歌唱,婉轉的歌聲穿透富麗堂皇的穹頂,蝴蝶面具翩翩起舞,夜空中的星星指導女孩回家的路。”
讀完,公爵夫人邀請泰爾去她的莊園共進晚餐。
泰爾欣然赴約,和公爵夫人同坐一輛馬車。
公爵夫人是現任女皇的妹妹,嫁給斯頓親王生了一個兒子,十年前分居五年前離異。
論年紀,公爵夫人比泰爾的母親還要大幾歲,而她的兒子維克多侯爵二十二歲,比泰爾大了快十歲。
豐盛的晚餐牢牢抓住了泰爾的胃,他的晚餐一般是三銅币一個的面包,有時候會奢侈一把吃7銅币一個的三明治,兩個人吃飯卻擺滿了一桌的菜,有些食物他都叫不上名字。
餐酒醉人,不知不覺泰爾靠在了公爵夫人腿上,公爵夫人輕撫他的臉頰,溫熱的手順着他的绯紅的臉頰向下。
“一切卑劣的弱點,在戀愛中都稱為無足輕重,而變成美滿和莊嚴,愛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靈看的,因此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而且愛情的判斷全然沒有理性,隻用翅膀不用眼睛,表現出魯莽的急性,因此愛神據說是一個孩兒,因為在選擇方面他常會弄錯。”
溫柔的女聲貼近泰爾的耳畔輕語,薔薇的香氛撲面而來,泰爾昏昏欲睡。
母親。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敲了敲門。
公爵夫人看了看窩在天鵝絨被子裡熟睡的泰爾,披了件外套打開門。
雖然隻有一瞬,但維克多還是看見了床上露出的半張臉。
公爵夫人艾莉薇語氣平淡的問,什麼事?
維克多作為女皇的親信,他也處理過不少宮廷的秘事,可是當自己的母親床上突然睡着一個陌生的男性時心裡都會有些不悅。他重音說,女皇病重,要你馬上去王宮裡。
艾莉薇思索片刻,叫來女管家套好馬車準備去王宮。
泰爾被吵醒了,眯着眼看向公爵夫人,眼角的淚珠被艾莉薇輕輕拭去。
乖孩子,繼續睡吧。艾莉薇親了親少年的額頭,吹滅蠟燭。
泰爾睡得很安穩,大床有種陷在薔薇花做的棉花糖般柔軟的感覺,他小身子骨都懶懶散散的,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腳下踩着的是細膩柔順兔毛做的地毯,光着腳走路也不會覺得涼。床邊有一整套新衣服,雪白的襯衣,銀灰色的西裝,最時興的布料和剪裁。
不過他領帶打的不太好看,泰爾知道自己應該打溫莎結,可繞來繞去一塌糊塗。
果然他做不了紳士。
女仆領着他下樓吃早餐,桌子的主位坐着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
男人穿着同款銀灰色西裝,不同于泰爾穿上之後的乖巧俊秀,男人顯得沉穩可靠。他灰綠色的瞳孔掃視了一下泰爾,視線在少年沒有系上領帶,順帶解開了一粒扣子露出小半塊鎖骨的地方停留了許久。
維克多也是才下樓用早餐,兩人的早餐是一樣的。
泰爾坐的離男人很遠,幾乎一個在頭一個在尾。
男人很快就吃完了,起身時看着他對女仆說了一句話,由于距離太遠,泰爾沒有聽清。
當泰爾吃完早點後,女仆領着他去到一個客房,他沒有系上的領帶整齊擺在客房的桌子上。
維克多侯爵讓我給您帶一句話,他說衣着體面是一個紳士應該做到的基本要求。女仆說完這句話拿起領帶用好幾種方式在泰爾的領口打結。泰爾從臉紅到了脖子,缺點由自己知道和被别人指出來那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前者釋然,後者羞赧。
學會了四種系領帶的方法後,衣冠楚楚的泰爾算是一個體面的紳士了。
客房裡有書櫃,都是嶄新的書籍,散發着油墨和紙張的香味,泰爾翻了翻,大多是聖經和少量的詩歌。老實說,他想看有趣的歌劇。
泰爾随便抽了一本詩歌坐到陽台上沐浴着陽光開始了一天的閱讀時光。
維克多收到了母親艾莉薇寄來的信件,說女皇的病還不算太嚴重,不過她要在王宮裡住一段時間,泰爾可以在莊園裡想住多久就多久,讓維克多照顧好她邀請來的小朋友。
小朋友,維克多無聲的笑笑,分明是小情人才對。
樓上的陽台傳來輕聲的朗誦,維克多隻聽到零星幾個單詞,他有點疑惑,哪來的夜莺在窗台讀起了情詩,白天可沒有月亮。
原來女仆把泰爾安排在了維克多書房樓上的客房休息。
維克多思考片刻還是不調整房間了,不過端着咖啡站在陽台聽仔細幾句後,讓女仆在用午餐時把樓上客房所有書櫃裡的詩歌全部換成宗教書籍。
他不愛聽纏綿悱恻的情詩。
很多文件堆在書房的桌上需要維克多處理,想節省時間的維克多在書房吃了頓午餐。
泰爾看見隻有他一個人吃午餐時輕松了很多,胃口都大了一點。
等吃完回到房間,發現上午讀的十四行詩不見了,整個書櫃裡隻有聖經可以看。
他非常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他也不敢問。
他想回歌劇院了。
你知道維克多侯爵在哪嗎?泰爾拉住一個女仆問,可以帶我去見他嗎?
女仆點點頭,領着泰爾向書房走去。
戴銀邊眼鏡的維克多正認真查看一個合同,見到泰爾來了他把手裡的合同合住,沒有什麼表情的看向少年。
我想回去了。泰爾說完,把手背在身後摳指甲,他打心底害怕面前坐着的男人,光是氣勢就看着很可怕。
維克多侯爵婉拒,他指了指印着薔薇火漆的信件說,艾莉薇夫人希望你能好好參觀一下她的莊園,多住一段日子。
泰爾小聲地說,那這段時間就打擾了。
他慫了,他退出了房間并關好了門。
維克多目送他離開,把眼鏡取下來捏了捏眉心。少年好像被他吓哭了,走的時候眼裡含着水光看上去委屈極了。
一下午,樓上的陽台沒有夜莺婉轉的歌聲,陽光變得格外炙熱,維克多拉上窗簾,吩咐女仆晚餐時把換下來的詩歌放回原來的地方。
女仆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管家問了一句,晚飯還需要端到書房嗎?
維克多選擇下樓吃。
今晚的晚餐比昨天的稍微簡單了一點,兩個人吃得很安靜,維克多看着刀叉上的反光,餘光一直關注着離他遠遠的少年,他知道自己不該對母親的小情人那麼上心,他應該保持該有的疏離和漠視。他擦了下嘴角,放下餐具起身離開了餐桌。
沒有維克多侯爵的低氣壓,泰爾放開了吃。
穿着睡衣的泰爾坐在窗台上看起了星星,夜風撩起了少年細軟的發梢,泰爾掐着手指算自己的存款,最近從公爵夫人那得到了很多的金币,都存在床下的保險櫃裡,足有一百多枚金币,加上這筆巨款,他現在有了165金币27銀币44銅币。有了這些錢泰爾回去之後想辭掉在夜莺歌劇院的工作,花十幾個金币買一棟在中心區環境較好的小房子,把妹妹索菲亞從親戚家接回來,送她去上學,索菲亞喜歡服裝可以去學服裝設計,或許自己也可以去學習歌劇,做一個優秀的歌劇演員,夜莺歌劇院最好的歌劇演員一個月能拿40銀币,這是一筆能讓他和妹妹吃穿不愁平淡過一生的錢。等公爵夫人回來這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公爵夫人隻在王宮呆了一個星期就回來了。
你就要回去了?艾莉薇用羽毛扇子遮住嘴驚訝的問,怒視站在身後的維克多,憤憤的說,你是不是沒有招待好我的小朋友。
維克多面不改色的回視母親,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