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金家院子裡鬧成了一團。
金小少爺的小鳥死了,金小少爺長這麼大頭一次有個活物玩,稀罕了一下午,終于在天黑的時候蹬了腿。
這可把小少爺心疼死了,他雖然不大,但也知道他的小鳥死了,他之前有條漂亮的小金魚,很是喜歡,就撈出來拿在手裡玩,沒一會兒就不動彈了。
小少爺捧着他的漂亮小魚找娘哭去了,白夫人抱着哄了半天才給哄住,金元那時候才知道他的小魚死了,死了的東西就要埋到地裡。
這會兒金夫人說不定還在路上呢,沒個個把月回不來的,金家的寶貝疙瘩又哭得厲害,金老爺抱着哄了起來,“金寶兒不哭了不哭了,爹再去給你抓一隻。”
金元握着小拳頭哭得厲害,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白嫩的小臉落了下來,“不要,我就要這個,這個嗝這個,是我親自抓的。”
金老爺抱着壓根哄不住,若是他夫人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好一點,這下好了,他夫人不在家,金元又哭得厲害。
照顧小少爺的人都在一旁不敢吭聲的,金老爺脾氣不好,生怕他們一個沒注意那腳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金老爺既心疼又生氣,心疼他的寶貝崽兒哭得停不下來,生氣家裡的下人都是一群廢物,連個小孩子都哄不住的。
“都站那麼遠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哄!”
金老爺吼了一句,幾個小厮丫鬟這才敢上前,有拿着吃食的,有拿着小玩意兒的,壓根哄不住傷心的小少爺。
金元傷心不已,他抱着鳥籠子玩了一下午了,還好幾次捧在手上玩,本就受傷的小鳥哪能這麼折騰的,腿兒一蹬上西天去了。
“不要,不要,我要我的小鳥,要我的小鳥嗚嗚嗚~”
金老爺抱着人哄就是哄不住的,這天黑了最怕小兒哭鬧,要不然風邪入了體可就不好了。
“一群廢物,都去給小少爺抓鳥兒去,抓不到都不許回來!”
金家院子更是熱鬧了起來,不管是小厮還是長工都被管家給喊了起來,要去山裡給小少爺抓一隻麻雀去。
楊天青也被喊起來了,他已經做了一天的苦力了,晚上又沒有飯吃,才八歲的孩子累得渾身都是疼的。
楊天青和屋裡的人一道被趕出來給小少爺抓鳥去了,也不敢有人有怨言的。
和楊天青挨着睡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人家都叫他王老漢,是莊子上的長工,一輩子都跟牛似的在金家的地裡做活兒。
現在正是插秧的時候,莊子上的長工白天都要下地做活兒,累得腰酸背痛的,這會兒天黑了本該休息了,又被金老爺叫起來去給小少爺抓鳥兒去了。
王老漢和楊天青一道,趁着沒人看見塞給了他半個窩頭,“還沒吃飯吧,晚上吃飯的時候沒看見你。”
楊天青抓着半個窩頭愣了一瞬,他原本以為田莊裡的人都厭惡他,因為他來的第二日就敢咬掉人家一塊肉的,整個田莊既沒有人敢明目張膽欺負他了,同樣也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了。
“謝謝。”楊天青聲音有些沙啞。
王老漢擺了下手,“嗐,咱都一樣,都是苦命人,走吧,但願有人能快點抓住鳥兒,要不然咱一夜都别想睡了。”
楊天青原本沒有人和他一道的,山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楊天青不害怕,現在王老漢願意和他一塊更好了。
楊天青餓得不行,抓着窩頭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三兩口給吃了個幹淨,也隻是餓得不肚子疼而已,就這還是王老漢從嘴裡省下給他的。
王老漢憐惜楊天青隻是個孩子,拿着棍子走在前面,“聽說你起名字了,叫楊天青?挺好的,也是有個名字了。”
楊天青嗯了一聲,“是金元小少爺給起的。”
“小少爺給起的呀,小少爺還不到五歲呢,還怪聰明的哩。”
山上黑得看不見手指,王老漢和楊天青說起了閑話,“我賣身到田莊上的時候和你大差不多,也沒個名字,在家排行老大就被人喚做王大,到現在老喽就成王老漢喽,哎,這一輩子都沒走出這個田莊了去。”
楊天青握緊了拳頭,“我會走出去的。”
“哪有這麼簡單,咱都是落了奴籍的人,就算是逃脫了沒有戶籍文書也是死路一條。”
“我會的。”
王老漢喘着粗氣笑了一聲,“或許呢,要是金元小少爺不像他爹一樣狠,說不定還能開恩幫你脫了奴籍。”
兩人朝山上走了半天,今天天不好,月亮都隐沒到了雲層了,更别提看見落在樹枝上的鳥兒了,而且還得是麻雀,其他的都不行。
别說看不見樹上的鳥兒了,就是人經過樹下的時候響起振翅的聲音,連是個啥鳥兒都看不清的。
王老漢哎了一聲,“這黑燈瞎火的,去哪裡捉鳥去的,今天夜裡是别想睡了,哎,楊小子别找了,還不如找個背風的地兒睡一覺呢。”
兩人已經走了好久了,王老漢準備找個地兒睡覺了,明天還得下地插秧呢。
“我知道哪能抓到麻雀。”楊天青說道。
“說啥大話呢,這天這麼黑,鳥站在上面都看不見的,你怎麼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