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噜波噜波噜——”
反複、綿長的電話蟲聲清晰回蕩在巷口。
風聲從耳邊掠過,雪砸在身上,刀柄上滴落的血早已經凝固,僅留下幹涸的血迹,安莉卡手上握刀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
她的心髒仿佛被攥住一般,身體也像灌了鉛,沉重到壓抑呼吸,可身體的疼痛讓頭腦更加的清醒,令她不由自主的在腦中回想起那天的事。
三年前,她因為收養她的兄長唐吉诃德·羅西南迪的離世,脫離了多弗朗明哥所創立的唐吉诃德家族。
誰也沒想到,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竟然會親手殺死自己的親弟弟,而家族的人盡是冷眼旁觀……甚至對羅西南迪痛毆。
年幼的她雖然沒親眼目睹這一切,但是,她見到兄長的屍體時,渾身的傷口和緻命的槍傷,無法原諒他們……也對自己那天沒有跟上他和羅一起離開,陷入深深的悔意中。
作為曾經家族的一員,安莉卡無法再接受朝夕相處的人是這樣的殘忍。
她逃離家族,正式學習知識加入羅西南迪曾在的海軍本部。
當悲傷與憤怒交織在一起時,剩下來隻有隐忍的沉寂。
直至今日。
“波噜波噜波噜——”
那是多弗朗明哥,他的電話蟲,張揚的粉色蝸牛戴着上挑眼型的酒紅色墨鏡,被放置在維爾戈的手上。
維爾戈挺直着背,一隻手靠在身後,另一個手穩穩托着電話蟲,下巴沾着咖啡勺的頭,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俯視着眼前正用刀支撐着自己慘烈身體的女人。
“沒想到曾經家族裡的一個小鬼,短短三年竟然成為了海軍的少将,如果你沒有背叛家族……我該是你前輩了。”
短短一句話,安莉卡不是傻子,也能聽出他在表示自己在家族的身份。
……維爾戈是多弗朗明哥派往海軍的卧底。
雖然難以置信,但現實就擺在面前。
多弗朗明哥的唐吉诃德家族,有血之戒律,傷害家族成員以及背叛家族之人,都将受到處刑。
她在海軍期間,可沒少向鶴長官提供危害家族的情報。
而維爾戈此行,是對叛徒的制裁。
如此,她不可能輕易逃脫的了。
可奇怪的是,維爾戈怎麼掌握到她的動向的?是自從離開海軍後就盯上她了嗎?
……不,沒有這麼簡單,如果要制裁她,選擇下手的時機,從離開海軍時就可以讓她“死于意外”,這對一名海軍中将來言,輕易掩蓋真相,制造人員失蹤與死亡的事故是非常容易的。
他為什麼要選擇在這時候追殺她?
安莉卡的肩靠着牆,緩緩向上挪,她支立起自己的身體,拔出嵌入地面的環首刀。
她的眼神不由瞥過了一眼她原本的目标——特拉法爾加·羅。
收回視線,安莉卡對上維爾戈,悻然道:
“你竟然與多弗朗明哥……”
雖然得知了真相,但安莉卡虛弱的聲音中還是夾雜了一絲不解。
她的内心自然是不願意相信的。
安莉卡怎麼也沒想到,堂堂海軍中将竟然是多弗朗明哥的卧底。
她在海軍修行時,随着實力與職位的一步步提升,自然也聽說過許多關于上級将領的事迹。
也聽過許多海軍内部的傳聞。
在熟識的領導層人員口中,這位臉上經常粘着奇怪的東西出場的年輕海軍,從業八年,手段雷厲風行,在他治理下的島嶼城鎮都對他敬重感激,内部對他的評價自然也是為人友善、彬彬有禮,都說他是個非常有情有義的男人。
雖然安莉卡跟維爾戈不是同一個番号,但回本部向長官報道時,也有過短暫照面。
印象自然與眼前這個冷酷毆打自己的人判若兩人。
這麼多年,埋得如此之深。
不得不感慨多弗朗明哥缜密的計策。
如今,維爾戈自然而然暴露出卧底身份,那就意味着,他不會給她回去任何通風報信的機會。
……她會死在這裡。
可是,她絕不會如他所願。安莉卡握緊刀。
“…呼……”
耳邊是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安莉卡的身體有些搖晃,用一隻手倚靠着牆,才沒有倒下,她以此來休息片刻,恢複些許體力,在目光所及處探尋可以脫身的路線。
她此時與維爾戈在深巷的位置,而羅在巷口處靜觀其變。
在她看來,羅像是一個守門員,攔截住了她逃生的出口。
雖然羅目前沒有對她出手的動作,但從維爾戈沒對他出手,萬一羅仍是多弗朗明哥家族一員的話,那就意味着,她需要處在極度劣勢的情況下,制造出一個出口。
“如果你待在海軍還能相對安全,但你的決定相當的沖動呢……現在的下場,你和羅西南迪背叛家族的時刻就已經決定了!”維爾戈似乎并不滿足于輕易殺死她,赤手空拳的武裝色拳頭向她攻過來時,嘴上還刺激着她。
“為什麼?你會知道……?”
安莉卡用重傷的身體來進行防禦已經使盡渾身氣力。
他似乎知道她們的關系,故意提起她的親人羅西南迪,羅西南迪收養她這件事連多弗朗明哥都不知道,當年她明知羅西南迪的海軍身份但選擇不向家族揭露,是從内心相信她兄長所做之事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