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法爾加·羅看向眼前的女人,那雙熟悉的灰藍色眼眸,左眼下橫直的傷疤。
這次她沒硬裝成什麼不認識的海賊獵人,也沒用奇怪的變聲藥劑。
聲音是本音,像叮咚的泉水聲,清爽幹脆。
而且似乎不用刻意試探什麼,她顯得十分放松,沒有落日鎮看起來那麼生硬,态度親和了太多。
羅将白大衣脫下收起,從二層甲闆躍下,穩穩落到船前方大塊的主甲闆上。
“你們兩個……對大海上來曆不明的女人抱點警惕心啊!”羅訓斥說道。
他對自家小弟們扶額。
就像在說家裡有訪客似的……着實有點缺心眼。
不過他們随他出海才兩個月,缺乏海上經驗,确實還需要再教導一下。
“可是她說跟你認識诶。”
“還說你救了她!”
佩金、夏奇兩人齊齊反駁。
“噗——”
安莉卡聽着對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感覺他們之間的關系,比起是上下級,更像是朋友。
羅照舊冷着臉,表情似乎帶上了一點僵硬。
半分沒有了船長的威嚴。
安莉卡并不在意他的神色,笑着搭着下巴,說:“也算是舊友吧?”
“……别亂說,隻是以前一起共事過而己。”羅糾正道。
他倆的關系完全沒好到那種程度吧。
安莉卡被活潑的氣氛感染,捂着心口佯裝道:“啊——好傷心。”
佩金夏奇一副懂了的樣子,眼神在兩人中流轉,點了點頭。
他們是老相識,但能看出來,船長對女人一點也不溫柔。
“……”
羅無語,他怎麼不知道這女人原來戲這麼多?
而且總覺得這兩個家夥是在故意氣他。
見他面色一沉,帽檐的陰影蓋住了眼神,安莉卡對他說道:
“不開玩笑了,你的船員可真有意思。”
安莉卡自然意外那個兇惡殘暴的羅,現在手下的船員竟然是這麼歡脫的性格,與他真的相差太多了。
在她看來,印象中過去的他曾經是一個會用炸彈威脅她,對她惡作劇,性格很惡劣的小鬼。
他指揮着一些兇惡的下屬,用陰恻恻的眼神吓唬别人,如果上來看到這樣的場面,她毫不奇怪。
不過,現在……與她想象相去甚遠的場面,也不乏趣味。
很少能看他吃癟,很新鮮。
安莉卡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肉眼可見的心情雀躍。
她對羅的陳舊印象也該更新了,現在看起來,怎麼說呢,他身上那股張揚外放的戾氣和憤懑都像是平息了,看起來平和又内斂。
經過這一通交談後,安莉卡上船前那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
差點以為還要帶傷打架,剛愈合的傷口裂開的話就慘了。
羅看得出來她此時心情極好,但是,這個心情好的原因是看他熱鬧的時候,倒讓他有點不快了,總覺得自己在某方面被壓了一頭。
他靠着牆面,向她輕挑眉梢,語氣輕漫說:“鸢當家的,你膽子真大啊。”
白尾鸢是安莉卡的寵物“飛鳥”的品種,同時也是海軍時期她的代号,由于她發色、寵物與她獨有的招式,海軍就此稱她為「鸢」少将。
此時羅對她這個海賊獵人提及她曾經的代号,一方面出于他讨厭海軍刻意提醒她過去的海軍身份,另一方面則是暗指她多年隐瞞柯拉松海軍身份的情況,再一層……如果直觀一點。
這故意叫她海軍時的代号的調侃語氣……隻是在挑釁她。
……這偶爾喜歡刺激别人的惡趣味也還是沒變。
不過,她也不是過去那個三言兩語就生氣的人了。
“還好吧,畢竟我也提前打過招呼了。”
安莉卡不覺得有什麼膽大的,上船的結果無非兩種,要不沖突,要不和談。
況且她也知道羅在等她來,她故意暴露電話蟲就是為了表示她會再接觸他,而且還特意留了紙條。
當然,上船之前,羅對她的态度,要戰要談都得與他見面了才能知曉,所以這一次她的行動倒是很直率。
“在大海上一個人突進一個海賊團,你怎麼想的?”羅輕蹙眉頭。
原以為她會在島上再來與他見面,沒想過她出乎意料直接在海上登上他的船,這種情況下被認為是偷襲也正常。
果然行事風格跟柯拉先生一樣看不透。
安莉卡知道,羅詢問她的意思是,對于明知多弗朗明哥讓他處理掉她,她這一趟前來,能有幾成把握他不殺她,她又有幾成把握脫身,但這問題的答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這一趟來,是報着一定決心,進一步來交涉——為了對付多弗朗明哥。
隻見她不以為然笑道:“總該是要見面的,在海上見面豈不是更有誠意?”
“還有啊,落日鎮的事,謝謝你救了我!”
“……隻是一時興起罷了。”羅說:“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當時也得知了關于她與羅西南迪的關系,那麼他就不能袖手旁觀,而且,救了她能從她手上獲得更多。
安莉卡現下看起來和善又直率,倒讓他沒法保持一闆一臉。
内心對這個膽大的女人又多了幾分松懈,要羅說的話,如果隻看表面言行,她就是很好騙的那種人。
“這樣啊。”
寒暄結束,安莉卡直接步入正題。
“那……介意我們單獨聊嗎?”
她的眼神看起來很認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