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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禅院影假裝沒看到引路的工作人員越來越古怪的目光,邊進門邊跟電話那頭說:“……嗯嗯,再買兩個差不多能放滿冰箱,吃到下周一的話剛好趕上去大阪,我可以給你帶點回來——”
侍立門邊的老師悄聲暗示他挂斷:“禅院大人。”
“到了,一會結束我打給你。”禅院影挂斷電話,向京都校長點頭緻意,“您太隆重了,隻是一個一級任務。”
“禅院君。”坐在矮幾後的樂岩寺嘉伸客氣地直起身來,“想着您在這樣的環境中更習慣一些,因此約見在茶室了。不介意的話請喝一杯茶吧。”
這位樂岩寺先生年輕的時候出了名的叛逆,禅院影有幸見過他與咒靈戰鬥時的重金屬搖滾英姿,此時卻與他和室對坐,擺作小景的松竹微微搖動,茶筅掃打抹茶的聲音清晰可聞。
“禅院君。”樂岩寺嘉伸長長的白眉祥和地垂下,很和藹地示意他先飲,“京都這邊的抹茶很有名。四百年前,佐藤右衛門也是醉心茶道的優秀咒術師,這份‘風露’除了皇家,隻供禦三家飲用。”
“聽聞禅院君嗜愛咖啡,此物實在是味苦性烈。”樂岩寺嘉伸意有所指,“茶色清而平,揚香醒神……禅院君何妨一品‘風露’?”
禅院影扶着茶碗,默然一笑:“欲品金‘風’玉‘露’,應當靜卧松風之下,流照月華之中。我終日奔波,愧與風露相聞。”
樂岩寺嘉伸凝視他說:“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應當學習你的父親。……這話不隻是為您說的,也是為五條家的少爺。”
“老朽遠在京都,尚有聽聞。”樂岩寺嘉伸說,“倘若在您的任務期間,‘六眼’受到了任何損傷……老朽鬥膽轉述,‘五條家将賭上禦三家的名譽,全部算在你的頭上。’”
這就說得通了。禅院影想,樂岩寺嘉伸作為保守派的重要角色,最看重的就是禦三家的平衡。不過五條家和禅院家都找他來遊說,難不成是覺得自己和這位搖滾前輩之間有什麼共鳴之處……?
總不會是覺得我很叛逆?禅院影心說,那五條家還是先管管自己的繼承人吧。跟五條悟比起來,我真算是保守派中的保守派,守序中的守序了。
“……五條悟受到任何損傷,也絕非我樂見的結果。”禅院影斟酌說,“我會為他的安全負責。”
禅院影最終還是沒喝那杯價值千金的“風露”,樂岩寺嘉伸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熱美式,苦得眉毛伸長了幾寸。那股子酸苦味還沒從食管徹底滾下去,茶室的障子門就被“碰”地一聲揮開,露出五條悟怒氣沖沖的臉。
“老和尚。”五條悟指着他的鼻子說,“我現在忙着去找桂,沒空去跟家裡那些老頭吵架。你不是愛‘轉述’嗎?聽好了,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轉交給他們——”
“老子是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說,雪藍的兩眼中,光芒跳蕩如烈火,“世界上沒有人能為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