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绮多瞧着那隻遞過來的纖纖玉手,又看看自己天天在工廠做工的手,對比鮮明,她有片刻失神,但是很快回過神來,伸手握了上去。
“何绮多。”她簡短的介紹自己。
她想看看,當她介紹了自己之後,何清汝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是錯愕嗎?還是憤怒呢?但是什麼都不是,何清汝在聽了她的介紹之後,依舊笑意盈盈的。
也對,何皖華對于自己的過去應該瞞得挺嚴實的,何清汝應該不知道她的存在,又怎會在聽到她的名字之後有更多的反應呢。
“你也姓何,你是爸爸的親戚嗎?”何清汝好奇問道。
何绮多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站在一旁的何皖華。
她想要看看何皖華如何回答。
何皖華颔首:“是的,她這次來杭城旅遊,順道過來拜會。”
何绮多看着何皖華,忽然笑了,這個男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一流。
看着何绮多陡然發笑,何皖華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心中雖有不快,但面對何清汝依舊是一副慈父模樣,“你要邀請绮多去家裡吃飯嗎?”
“當然要!”何清汝開心地點頭,轉頭便看向何绮多,“绮多,你要來家裡吃飯嗎?家裡上個月才新聘請的意大利廚師,做意式風味還不錯哦!”
看着面前開朗又驕傲的女生,她擁有一個完整的、充滿愛的家庭,所以才能有這樣的性格吧!
何绮多是嫉妒的。
何绮多開始讨厭她了。
盡管她那麼無辜。
何绮多扭頭,看着何清汝惡趣味道:“我才不是來旅遊的,我是來找你爸爸讨債的,可是他才拿一張金卡打發我,怎麼着,也該是一張無限刷的黑卡吧!”
聽了何绮多這話,何清汝終于不再笑臉迎人了,她身子往後退了兩步,瞬間拉開與何绮多方才親昵的距離,又将剛剛與何绮多握過的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再才道:“你讨債?我爸爸可是上市公司總經理,他怎麼可能欠你的錢?肯定我爸爸好心給你錢,你卻嫌不夠,難怪爸爸一直說鄉下人貪得無厭,從來不帶我們去他的家鄉!”
“哈哈,何總,”何绮多看向何皖華,“你現在有錢有勢,就是這麼诽謗生你養你的何黎鎮的?”
等不到何皖華的回答,也不想再聽何清汝說話,何绮多将那張金卡甩到玻璃茶幾上,單肩背上背包,徑直往門外走,路過何皖華的時候,她梗着脖子,氣勢洶洶道:“我不會如你願的!”
他有新家庭,也有美麗得如同公主一般的女兒,他不會想要再見到她,因為她的出現,會将他苦心經營的這一切變得混亂不堪。
但是,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他不是不想再見到她麼,她偏偏要混出一個人樣來,讓他不得不看到她,讓他往後有一天為今天的行為後悔!
十九歲這天,何绮多見到了素未謀面的父親,可也是這一天,她知道自己沒有父親。
七月二日,綠皮火車抵達江城。
何绮多下了火車之後,又轉車去何黎鎮,甚至來不及去沖個澡,她就沖進了孫亞菲的辦公室。
“亞菲姐,我決定去外面闖蕩,下個月我就不來上班了。”
也不等孫亞菲開口說話,何绮多就拎着雙肩包走了。
孫亞菲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便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來跟自己商量的,而是來通知自己的。
孫亞菲不知道何绮多在外面經曆了什麼,為什麼隻一朝一夕,就不願意在服裝廠裡上班了,她決心弄個清楚。
可當她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後,她越發心疼何绮多了。
這小姑娘雖說念書馬馬虎虎,沒考上大學,但是人還是不錯的,在廠裡上班勤勤懇懇,從來沒有遲到早退曠工過,雖然來廠裡才一年,但是裁縫技術進步神速,現在完全就是一個師傅的水平了。
她如果在自己廠裡一直保持這麼一個狀态,不要五年,就能成為附近數得上名号的裁縫,若是想往更高處發展,孫亞菲可以為她介紹知名的服裝院校,讓她完成從裁縫到服裝設計師的轉型,往後廠裡可以給她分股份,甚至可以拉她成為合夥人。
畢竟,孫亞菲是真的欣賞這個踏實肯幹,且對服裝産業飽含熱情的姑娘。
但是另一方面,廠裡想轉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何绮多如果想快速出人頭地,廠裡沒辦法給她保證的。
何绮多剛剛十九歲,去外面闖蕩一番,其實也是一種曆練,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好事。
一個月後,孫亞菲在何绮多的離職書上蓋了公章。
就像當初為她蓋勞動合同的公章一般,孫亞菲看着何绮多,“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下次……”何绮多沒想到孫亞菲這般寬容。
孫亞菲笑笑,将離職證明遞給何绮多,“混得不好就回來,不過回來了就不會讓你再走了哦。”
接過離職證明,何绮多垂首,羞于直視孫亞菲的眼睛。
“好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有你的未來要去闖,祝你前途似錦,得償所願!”孫亞菲從工位裡走出來,伸手拍了拍何绮多的肩膀。
何绮多再才擡眼看孫亞菲,發現今日的孫亞菲居然沒有像往日那般化五彩缤紛的妝容,她今日的臉居然素淨得能看清眼下一顆淺淺的小痣。
素顔的孫亞菲,其實别樣好看,至少比化亂七八糟的妝好看。
何绮多看了好一會兒孫亞菲的臉,隻看得蘇亞菲不自在地問她:“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何绮多笑着搖頭,“沒有,隻是覺得亞菲姐說話一如既往的有水平!”
“哈哈哈哈!昨個剛網上沖浪學的!是不是越來越有個老闆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