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熙熙攘攘,春風裡浪漫的煙火味道。
曲府大門外,舒光霁身長玉立,臉蛋格外耀眼。白衣少年目光一頓,緩緩朝着應今稚擡起手:“這個。”
少年動作很輕,清風拂過帷帽一角。應今稚呼吸一頓,立在原地。舒光霁攤開掌心,一朵潔白鮮豔的杏花,散發淡淡的香氣。
“曲府有片杏花林,不妨觀賞一番。”應今稚途徑時,第一個念頭是光霁也看看。三千繁華盛放,美不勝收。
“好,”舒光霁乖順莞爾,他默默收起花瓣,尾巴藏不住的搖晃,“一起。”
少年沒有随意丢棄杏花,應今稚不禁多看他一眼。舒光霁眉眼深邃,颀長身形鶴立雞群。外表生人勿進的冷峻貴氣,實際是落花也珍惜的溫柔性子。
行走在熱鬧的街頭,舒光霁側臉輪廓優越,淡淡清爽幹淨的氣息。應今稚挑一些炒貨零嘴,若有所指:“今日交過手了?幾成把握?”
舒光霁上前付錢,波瀾不驚颔首:“七成。”
這四年,應今稚領着舒光霁對戰民間、各派絕頂高手,在刀光劍影中磨練他的武功。少年天賦極高,記憶力驚人。他一遍複刻任何招式,改良并超越對方苦練多年的絕招。
有人欲收他為徒,有人引他為知己,有人恨他牙癢癢…舒光霁心無旁骛,勢不可擋變強。年僅十七歲,少年行蹤神秘,實力超群,隐約有了獨步天下的趨勢。
澤寶州曲承羽本是無名之輩,三招打敗前任天下第一刀,在江湖上一戰成名。縱然挑戰者不計其數,曲承羽戰無敗績。
作為治愈曲小公子雙腿的診金,哥哥曲承羽接受舒光霁的挑戰。治療剛開始,舒光霁已經切磋、試探過曲承羽,似乎比從前心急。
城東巷子中央大榕樹下,稚嫩孩童奔跑玩耍,老人搖扇唱曲、下棋喝茶。應今稚望見一隻白色的燕子立在枝頭,提醒少年:“不着急,離武林大會還有三個月。”舒光霁潛力無窮,遇強則強。對于别人不可能,少年赢天下第一刀,在時間上綽綽有餘。
舒光霁打開住所大門,青磚黛瓦風雅、幽靜小院,池水溫婉。鬧市的喧嚣消失,回到家的惬意,少年眼神溫和,“嗯。”
應今稚買下這座宅邸暫住,在外與少年姐弟相稱。舒光霁不習慣陌生人出入,院子一草一木,兩人衣食住行,他親自打理的井然有序。
少年遞給應今稚朱紅色小瓶,眸子低垂,“藥取來了。”
應今稚驚訝:“挺爽快。”額外要求三滴血,全憑自願不強求,應今稚承諾欠對方一個人情。這次她什麼還沒做,曲承羽自願獻出了?
舒光霁理所應當:“姜神醫的名号,他深信不疑。”隻要弟弟好起來,曲承羽願意做任何事。
應今稚摘下帷帽,倒水喝:“好,放着吧。”
舒光霁點點頭走進廚房,寬肩窄腰的挺拔背影有了大人模樣。少年神色平靜,應今稚知他興緻不高。小狗生悶氣,看垂下的尾巴就知道了。
光霁,還擔憂她用别人的血麼?雖然,少年閉口不談,他對應今稚的保護欲有增無減,極度厭惡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
應今稚體質詭異,接觸的人一多,奇奇怪怪的家夥開始冒出來。表面上衣冠楚楚,品行正直,實際上人面獸心,斯文敗類。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應今稚見怪不怪。通常女人還未開口,舒光霁挺身而出擺平這群瘋子。
難得一次,應今稚與内力深厚的大俠交易順利。舒光霁表情冷漠,心事重重。應今稚忍耐着厭惡飲血時,少年突然爆發奪走瓶子,砸了稀碎。
“非親非故之人的血,怎麼能給師娘用!”舒光霁鋒芒銳利,本能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他骨子裡無法交托信任,更何況關乎應今稚的安危。他的眼眸黑沉落寞,不可置信的悲傷至極,”您甯願信一個外人?他若碰過不幹淨的東西,管不住嘴洩露秘密,危害師娘…”後果不堪設想。
應今稚破天荒的頭疼,感動又無奈。舒光霁心甘情願,她也不該用一個孩子的血。少年心思重,難免多想,久郁成疾。
應今稚人設清冷高貴,下決心哄起人來不折手段。她摁住少年肩頭,循循善誘:“光霁,你對我…很重要,情同至親。我不舍你受傷,一點都不行。記住了?”
女人強勢又溫柔,舒光霁被忽悠的飄飄然。他面紅耳赤,心頭發軟說不出拒絕的話。少年愧疚一時沖動發火,連忙低聲道歉。舒光霁一片赤誠,将師娘看的比自己還重。應今稚自然沒有責怪,她希望撫平少年的不安。
自那以後,舒光霁不曾阻止,反而主動為她取血。應今稚非到身體極限不用,少年大概留下心理陰影,次次親自監督着她用“藥”。
偶爾,應今稚會分不清,誰才是小孩?
“啾啾——”外頭一聲清脆又虛弱的鳥叫聲。
巷子裡幾個小孩叽叽喳喳,原來他們用彈弓打下了樹上一隻小鳥。院牆之外,他們齊聲歡呼圍成一圈,争先抓地上掙紮的燕子。男孩握住白燕的力道沒輕沒重,它很快奄奄一息。
“小孩,做個交換。”應今稚淡定走出門外,亮出一袋糖炒栗子,冷冰冰道,“它給我,這給你們。”
栗子香噴噴,孩童們饞得流口水,不約而同興高采烈沖上來:“行!”
舒光霁下好面端出來,意外院子阒無一人。刹那間少年臉色空白,心頭發緊:“…姐姐?”他不該這樣的,不該留她落單。少年茫然無措,“姐姐!姐姐——”
“我在這。”應今稚冷淡悅耳的聲音,模模糊糊從藥室傳出。
舒光霁大步流星,整個衣擺飛起來,直至看到熟悉的身影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