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軒景為應今稚着想,提出大膽的建議:“我用黑布蒙上雙眼,姜大夫按自己舒服的來。”
“君子坦蕩,我不會偷看。”曲小公子保證道。
春季潮濕燥熱,姜大夫出門在外整日戴着帷帽,定然不适。曲軒景想,至少在他的地方,女人能輕松自如。
蒙住病人的眼?應今稚啞然失笑,她沒有奇怪的癖好:“多謝小公子的好意,我很自在。”她體質冰涼,天氣冷熱沒有太大區别。
女人清冷嗓音裡淡淡笑意,輕而易舉令曲軒景羞澀面紅,久久說不出話。
舒光霁面無表情,耿耿于懷,師娘是不是對這小子太好了。不該輕信外人的。如果師娘因為曲軒景不想走了,他該怎麼辦?
……
回到城東的院子,舒光霁忽然問道:“姐姐在家,可以不蒙眼紗麼?”少年極少這樣不冷靜,說完就後悔了。他比曲軒景還過分,師娘一定會生氣的。
少年忐忑不安,應今稚反問道:“你不會害怕?”銀色的眼睛,怎麼都會聯想到怪物,妖精,鬼神那些可怕的東西。
舒光霁愣怔,耳尖绯紅,說出了和夢裡一樣的話:“怎麼會呢,很美啊。”
“好吧。”應今稚确認了,少年審美異于常人。滿足他小小的要求,不為過。
師娘的縱容,舒光霁心髒狂跳,異想天開:是不是意味着他比曲軒景特别?
應今稚不知道,少年第一次品味嫉妒的苦與甜。多虧系統贊助書籍,她廢寝忘食研究心理學。和曲軒景一樣,舒光霁瓶頸不僅在武功,也是心境。今日對視一眼,意外之事,影響得舒光霁全身是破綻。隻怕哪天被彥綏陰險算計,舒光霁丢盔卸甲,失了性命。
隻是,少年的心事難猜,心理學同樣看得人頭暈眼花。書桌旁,應今稚托着下巴,不知不覺睡着了。太久沒飲血,她的身體更容易疲倦。
“姐姐?姐姐…”已是深夜,應今稚房内亮着燭火。舒光霁不放心敲門進來,叫不醒沉睡的女人。
“别在這睡,會着涼。”少年蹲身凝視應今稚毫無防備的睡顔,情不自禁放輕聲音。一陣冷風吹醒舒光霁的頭腦,他猝然起身。少年為應今稚披上薄被,抱起她輕輕放在床榻上,褪去鞋履。
舒光霁坐在床邊的地上,腦袋枕着膝頭。他眼眸晦暗不明,輕聲呢喃:“姐姐的夢裡…也有我麼?”
坊川山上,曾有一段孤獨絕望的歲月。他沒有被黑暗徹底吞噬,隻因夢境裡有一個不變的倩影。甯靜明亮,驅散所有陰霾。
睡夢中的應今稚自然不會回答。
舒光霁看到床頭的紅瓶,伸手掂量:“還沒喝血嗎?”果然,師娘在這上面不變的小孩子氣,沒有他親自看着不行。
她不會知曉,舒光霁調換血瓶,換到輕車熟路。外人的血,沒資格入師娘的口。看吧,飲下他的血,師娘每次都會好起來。怕她擔心,舒光霁做的隐秘,從不露出手腕的傷疤。
也許,真正小孩子氣的是他。舒光霁傾身,悄悄把瓷瓶放回枕邊。
“嗯…”床上的應今稚翻一個身,正對着少年的俊臉。兩人鼻尖相對,呼吸可聞。
舒光霁驚得心髒落了一拍,血瓶啪的掉在應今稚手背上:!
少年僵直看着應今稚睜開眼,恍惚地問:“…光霁?”隐約香甜的味道,誘惑着女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舒光霁幽深的眼神,有點陌生。
“是我。”舒光霁眼睫顫動,木頭人一樣緩緩後退站直,“姐姐睡着了,我扶您休息。”
“哦,下次叫醒我。”應今稚緩緩閉上眼,平靜入眠,“放着不管,也行。”
“是。”舒光霁低頭,放下床帳,修長的影子映在地面。
“扣扣!”靜谧的夜,窗沿外,小小的影子锲而不舍啄着紙窗,形狀似鳥。
“啾啾啾——”屋内草窩上,白燕撲騰受傷的翅膀,一不小心掉到地上。
舒光霁凝眉,撈起白燕,打開窗戶。一隻黑燕咻的一下飛進來,急切繞着白燕打轉。它明顯畏懼少年這個龐然大物,又舍不得離開。情急之下,它攻擊起舒光霁的手臂:“撲撲撲!”
少年手背一疼,眨眼間握住了黑燕,控制行動沒有傷到它。然而,白燕子激動得掙紮起來,顧不上傷痕累累的羽翼。
舒光霁強行帶兩隻燕子出門外,輕輕放在院子地上,低聲道:“不要吵。”
月光之下,白燕子親切依偎着黑燕子,一下子安分了。黑燕子張開翅膀,将受傷小燕子護住在身下。
“朋友,還是親人?”舒光霁若有所思,莫名有些羨慕。
黑燕子也許飛了很久,去過許多地方。終歸找到你,一切颠簸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