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軍育兒園的擴建部分在衆人的齊心合力下落成,玄度也在初雪來臨前用烤肉貼了許多秋膘。
比起剛來到此地的瘦削,玄貓肉眼可見地圓潤了許多,毛發也更加蓬松發亮。
但幾次上梁爬樹磕磕碰碰,不論是人身還是貓身都不再輕盈靈巧的感覺,讓玄度明白不能再這樣躺着不動了。
于是趴在白泠風腿上的玄貓,擡了擡爪子示意正在議事的男人挪開手,翻了個身。
“換一面。”
回答她的是被尾巴重新鈎回的大手。
軍帳内正聽部下禀報的白泠風,熟練地梳着玄度脖領處的長毛,雖面上八風不動,但心思已經走遠,想着要不要讓娘采買點梳子送來,或許比手梳得更順。
“聖旨到!——”
一聲通傳,正聊得熱鬧的帳中軍士們一齊收了聲。
鑒于傳到此處的聖旨都沒什麼好消息,當傳旨太監撚着蘭花指喜氣洋洋進來時,對上的卻是黑壓壓一片耷拉個臉的軍漢。
小太監吓得一個哆嗦,“白将軍,咱家是來報喜的,您看這?”
又搓了幾下因太監的尖細聲音,掙紮着要遠離的玄貓,白泠風才将玄度放走,滿不在意地走出座位下跪接旨。
旨意簡單得很,在一套文鄒鄒官話過後,表達了皇帝認為的白泠風的思鄉之情,因此為犒勞愛将,讓白泠風提前一些回京過年。
過年啊。
白泠風确實許久沒有與家人一同過年了。
至于玄度,過年對她來說是會被拉去忙裡忙外,又驅邪又坐鎮,還要被當吉祥物,端坐上首一動不動的麻煩日子。
“玄度期待回京過年嗎?”
“我嗎?”
“還記得小時候過年,家家都挂着紅燈籠紅春聯,和白色的雪一起,好看極了。那時候滿大街飄着肉香......”
看着白泠風懷念曾經過年的景象、吃食、遊戲,侃侃而談嘴上不停,玄度明白了,這大概不是說給自己聽到,于是伸了個懶腰睡去。
此時已是在回京的馬車上,而那個本以為會跟着沾光得到嘉賞的傳旨太監,在軍營内遭了不少白眼不說,連路悉心伺候着白将軍和兩位藥王谷的大人,也沒撈到半分好處。
難怪前一個來過鎮北軍的公公加錢求自己頂上。
“看什麼看?皇上可是等着白将軍回去跟他團圓呢。一個個皮都繃緊了趕路!”
苦着臉的太監隻得把氣撒在跟着一起來護送白泠風的其它人身上。
此行白泠風沒帶其他将士,同行隻有玄度與藥婆二人,三人讨論了半晌,不知皇帝為何熱衷于将主将調離軍中。
“将軍此行回京,可有做好與國師交鋒的準備?”
“老實說沒有,見招拆招吧。”
“藥婆先前回藥王谷時,可查到與國師有關的線索了?”
“玄度問的正是我要說的。按國師出現的時間查探,藥王谷中無論内外都并無可疑之人,我們又沒有關于他體貌特征的其他線索,可以說一無所獲。”
國師祛重出現時總穿着連帽鬥篷,或者幹脆戴着面具,對外隻說五弊三缺在臉上,面醜如鬼不便見人,連皇帝也沒見過他的模樣。
“那他的那些招數?”
“将軍莫慌,他招數卻讓我們抓到一點尾巴。”
“哦?”
“其餘術法無甚可說,他也隻是仿了個形,有心之人觀察可學會,但有一個銅錢傀儡術,僅在《墨祖手劄》有記載,僅由全體守藥人皆認可之人可閱讀修習。”
“這個我聽玄禇講過,其中記載了鬼斧神工之造物,使用者可以人力比肩神明。”
“玄度說道沒錯,這銅錢傀儡就是其中一個造物,也就是在京中接連犯下兩樁慘案的銅錢傘妖。通過秘術鍛打出的銅錢,可讓木偶強悍無比,甚至能将生魂附上供人驅使。”
玄度剛感覺靈光一線,下一秒又抓不住其中關竅,她幹脆不去苦惱直接将疑惑問出。
“這怎麼讓國師露出尾巴了?”
“因有資格觀看手劄的人古往今來也屈指可數,我們就得到了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雖都已故,但順着他們的子孫或可尋到線索。”
聞言白泠風與玄度兩人連連點頭,又想到了什麼,玄度繼續問道:“藥婆在名單上嗎?”
“說來慚愧,我心中有結,沒資格看手劄。”
藥婆始終挂念着沒被她治好的孫女,在極少數藥王谷守藥人看來,是道心不通的表現。守藥人選有資格閱讀之人,并不在多強悍,而是心思通透,無牽絆挂念。
“那能看的人得多厲害?”
藥婆但笑不語,多年的閱曆告訴她,眼前的玄度将會成為有資格翻閱《墨祖手劄》的其中一人。
“白将軍,藥婆閣下,玄度閣下,眼巴前就是京城城門了,咱家是先送各位到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