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迷住了視線,愈發明顯的劍鳴聲宛若催命付般嗡嗡鑽入耳中,刹那之間,容不得成延延多想,她隻能憑借身體的直覺,往右偏了一下頭。
铮的一聲,灰塵四漫。
成延延側着頭坐在地上,臉頰逐漸出現一條血痕。
離她不到一寸之處,插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劍,正是成宜慕喂入蛇腹的那把。
成延延久久不敢挪動分毫,得虧她躲得及時,不然要被爆頭了。
不過情況也沒有很糟糕,應該是被爆炸波及,方才那群發狂的魔蛇還沒有跟上來。
成延延心中升起一陣欣喜,随後想要站起來,可是四肢發軟,掙紮了幾下後,發現自己實在動不了。
于是隻能先坐回去恢複體力。
低頭在芥子囊中摸索,看下有沒有補充體力的丹藥。
忽然,前方又傳來的窸窸窣窣的爬行動靜。
成延延屏息凝神,一動不動盯着發出聲響的地方。
血霧逐漸散去,就着有些模糊的視線,成延延在一片血紅中,看到了往她湧動的蛇群。
她整個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徹底僵住,頭皮一陣陣發麻,酸軟的四肢硬是撐不起來。
成延延:!
這科學嗎?
這!不!科!學!
蛇群靠得那麼近怎麼都沒炸死,看起來比剛開始還要多了幾倍。
這讓她怎麼活啊!
成延延抽了抽鼻子,眼眶終于忍不住紅了一圈,她不想放棄,在芥子囊掏了許久,掏出不少法寶,但是靈力因為先前緊急之下那毫無節制的胡亂使用,已經枯竭,法寶用不了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眼角有些濕潤。
合上雙眼的一瞬間,一道劍光攜着凜然的劍氣斬向蛇群,甬道内隐隐回蕩一陣嗡鳴聲,不過片刻,目之所及的蛇蟲草木盡數被銳不可當劍氣掃蕩,蛇群如紙一般寸寸碎裂,最後化成了靡粉。
連魔蛇王自爆的血霧也被淨化得一幹二淨。
窸窣的爬行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又輕又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聽到動靜變化,成延延鼓起勇氣睜開雙眸。
空氣幾淨,視野清晰。
蛇群的屍體已經被劍氣掃蕩幹淨,隻剩下灰黑色的粉末鋪在地上,和血水混雜在一起,結成一塊一塊。不遠處站着幾個呆若木雞的年輕男女, 身着聖劍門弟子服,像一尊尊人形蠟像。
見識到江岑那一劍的他們,久久沒能緩過神來。
他們是聖劍門得知這個小隊的傳送陣有問題,派遣過來支援的,剛到便聽到了一聲巨響,連忙跑過來,看到密不透風的魔蛇,内心是有點崩潰的。
因為魔蛇可以斷肢重生,要清理完那麼多,相當費時費力,起碼要小半個月。
當他們看到江岑擡手舉起劍準備砍向人群時,有人出聲阻止了,沒有特殊咒文的法器抑制,隻會讓蛇群越變越壯大。
然而江岑并未理會他們。
他們眼睜睜看着他手中的劍輕輕一揮,舉重若輕,衣袂翻飛。
下一瞬,所有讓人覺得萬分棘手的魔蛇被劍氣燒成了靡粉。
給他們小小的心靈帶來了大大的震撼。
甬道裡除了江岑的腳步聲,不再有别的響動。
成延延目不轉睛看着江岑走近, 眼裡的光亮得吓人。
他來了,他來了。
他帶着支援部隊過來了。
想不到這小子高冷不愛說話,還挺熱心腸的,是她在這個世界攻略下來的第一個人。
成延延内心興高采烈,腦海裡砰砰放着美美的煙花,如果不是手腳累得厲害。
她覺得自己可以起來蹦三下,以示高興。
再彎腰雙手和江岑握手,以示感謝。
成延延身上被血霧染得有些紅,糊滿臉的血水彙聚成一滴,在無暇的臉頰緩緩往下滑,最後在下颌處低落。
她手背抹了一把下巴,問道:“你過來啦?”
江岑沒有立刻說話,他指了指成延延臉側的劍。
“躲開。”
成延延依言往左側了側, 眼神卻還是滿懷期待地放在他臉上。
快說!
說你在擔心我!
江岑把手放在劍柄上,低頭, 視線輕輕掃過她的臉龐。
他凝視着成延延,卻不出聲。
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這麼做的目的。
這蛇群他不必出手,各門派自然會派人清理幹淨。
這把劍,他也根本不用管,身後的弟子們自然會拔出來送給成宜慕。
可是他還是覺得這蛇群密密麻麻的,很是讨厭,把劍插在她頭側,鋒利的劍刃流光閃過,非常礙眼。
蹤迹被發現就被發現吧,現在的魔族對他來說,也構不成緻命的威脅了。
成延延仰起頭,笑道:“你要拔出來這把劍嗎?”
她臉上寫滿了洋洋得意,就差把“你在擔心我受傷”說出聲來。
江岑心底輕嗤,挪開視線,站直身子把劍拔出來,慢條斯理檢查手上的劍,道:“成宜慕呢?”
“什麼?”
成延延搖了搖頭,仿佛沒聽懂這句話。
江岑重複一遍:“她的劍在這裡,你們剛剛應該在一起才對。”
成延延表情變得僵硬,隻有額間發絲的血水往下低落,滴到她的長睫上,眼睛微微顫動。
這一滴血水随即落在了她眼下,順着臉頰往下滑,宛若一滴血淚。
血水落在她放在腿上的布滿勒痕的手背時,她明白了江岑的話。
把魔蛇都清掉,是為了成宜慕的劍?
在他心中,她的重要性連成宜慕佩劍也比不上?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