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崔寂就是那截槁木,他追着竹聲聲到了魔窟,伏殺了舊魔尊,卻成了新魔尊。
魔族的新鮮血液讓元始魔氣格外興奮,它授于槁木一擊必殺之力,也借此淘汰了舊宿主,獲得了新身體。
在魔氣的驅使下,槁木終于化成了人形,他生得高鼻薄唇、貌若好女,是魔族有史以來,最為俊俏的一位魔尊。
可魔氣惑人心智并非說說而已,它引誘着這位新魔尊,大肆叫嚣着:“去啊,你不是喜歡她嗎?快去啊。”
魔尊尚不适應這具身軀,他捂着額頭,如喝醉了般,跌跌撞撞闖進房中。
竹聲聲坐在床邊,看着醉醺醺的男人漸漸靠近,她勒令自己拼命克制,才沒有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她的手背在身後,将一柄上好的匕首藏了又藏,然後将它塞進了枕頭下。
魔尊撩開隔簾,終于見到了以靈力救活自己,日夜照拂自己的師姐,霎時就紅了眼眶。
竹聲聲見魔尊雙目赤紅,心中恐懼尤甚:“你别過來……!别過來!”
那魔氣又嘿笑着:“世間女子多口是心非,她說不要,就是要。”
魔尊才化人形,哪裡懂得這些?
他隻是太思念師姐了,在他還是一截槁木時,就幻想過無數次,等他化成人形後,一定要好好抱抱師姐,然後一直陪在她身邊。
不知是受魔氣驅使,還是他也動了心念,即便眼前女子掙紮閃躲,他也還是用力地抱緊了她。
他想開口說話,想喚她“師姐”,但他不知道人的舌頭、牙齒要怎麼配合,才能發出正确的聲音。
他說不了話,就隻好輕輕地吻了吻師姐的額頭,讓她别害怕。
除了落入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外,竹聲聲沒有受到任何折磨和虐待,而且看似醉醺醺的魔尊,身上卻無一絲酒氣,還帶着一種格外熟悉的氣息。
她想,她一定是魔怔了。
整個竹菁門都被滔天魔焰燒得幹幹淨淨,父親死了,師弟師妹也死的死、散的散,她早就沒有親人了,又怎會對那大魔頭感到熟悉?
可是魔尊很冷淡,雖然不曾傷害她,但也從不搭理她,無論她問什麼,他都不回答。
白天,魔尊出門去,處理那些不肯就範的正道修士;晚上,他會回到高塔,把她抱在懷裡,寵溺地親了又親。
偶然一次,魔尊回來時,帶着傷。
待他褪下黑袍,竹聲聲看見,他肋下不知被什麼法器所傷,汩汩流着黑血,毫無愈合之象。
“我不懂醫術,要不,請個大夫來瞧瞧吧……?”竹聲聲小聲地問。
其實對她來說,魔尊受傷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她隻要用匕首插進魔尊的胸膛,一切就都結束了。
可連日來的溫存讓她覺得,或許魔尊也并非十惡不赦,魔族與仙族戰了數萬年,雙方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魔尊沒有去請大夫,而是紅着雙目,将她壓在了床榻上。
他貪婪地汲取着她的氣息,舔舐她、啃齧她,從耳垂到脖頸,從雙峰到肚臍,竹聲聲不曾與誰這般親熱過,她本能地催動靈力反抗,可就連她的靈力,魔尊也照單全收,盡數納入腹中。
起先,竹聲聲掙紮時,還摸到過滿手黑血,可一場歡愉後,魔尊肋下的傷竟然全好了。
她想,魔尊之所以不殺她,一定是因為她還有用。
為了讓仙魔之戰不再繼續打下去,她開始用各種方法讨好魔尊,為他縫制衣袍、烹饪美食、灑掃宮殿,但魔尊并沒有因此變得熱絡,他依然冷淡不言,唯有在床笫間,才肯對她溫情款款。
竹聲聲不知道,魔尊已暗中學習如何開口說話,但他麾下的魔物們卻是不在意的。
魔族隻追随強者,為了赢得這場大戰,攫取更多靈力,魔物不僅橫掃了各大仙門,還不斷向新魔尊發起挑戰,試圖搶奪魔尊之位。
一旦魔尊之位被奪走,那麼連同他的權力和女人也都将易主。
面對仙盟反攻和同族挑戰,魔尊無一時一刻能夠懈怠,他初化人形,僅能依靠元始魔氣來增強實力,可魔氣侵體後,他漸漸失卻神智,變得殘忍好殺。
那段日子,他唯有與竹聲聲在一起時,方能熄滅心中殺念,享受片刻的平靜與歡愉。
可是師姐問他,仙魔大戰持續數十年,已經死了太多無辜之人,能不能就此停戰,不要再打下去了。
他學會了答案,卻無法回答。
若他一意孤行地停下來,魔氣不會幫他,隻會任其他魔物殺死他,再換一位魔尊;若要讓所有魔族都聽從他的号令,那他必須成為最強,就隻能不斷求助于元始魔氣,久而久之,他會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殺戮狂魔。
死局。
哪條路都走不通的死局。
魔尊不懂如何排解這般矛盾心緒,他索性把自己關在高塔,誰也不見。
竹聲聲怕觸了黴頭,說話行事無不小心翼翼,可歡好時她分明看見,魔尊的眼底也藏着無盡的苦楚。
魔尊在戰場上拾到了竹掌門的劍穗,他記得那位掌門,長得很憨厚、很和藹,他把劍穗收起來,想留給師姐做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