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中仍有遺憾和不舍,但她明白,有些愛,注定要以沉默的方式延續。
此後的日子,關卿在城市裡尋了份花店的工作。
店鋪離永珲英府不遠,每日清晨她總會提前半小時出門,繞道經過父母居住的小區。
遠遠瞧見父親提着鳥籠慢悠悠往公園走,母親挎着菜籃與鄰居笑着寒暄,她便駐足在街角的梧桐樹下,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這細碎的日常默默收進眼底。
花店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溫和女人,見關卿總愛将開得最盛的百合單獨包好,放在店門口顯眼的位置,便打趣道:“小關,這花擺一天都賣不出去,倒像是給人留的。”
關卿低頭修剪着花枝,指尖輕輕撫過花瓣上的晨露,笑道:“等它自然凋謝就好。”她記得母親最愛百合,以前家裡的窗台總擺着清水養的百合,香氣能漫滿整個屋子。
一個雨天,關卿抱着要扔的殘花路過小區門口,正巧看見母親撐着傘在垃圾桶旁翻找紙箱。
雨水順着傘骨滑下來,打濕了母親的褲腳。
她下意識想沖過去,卻在邁出半步時僵住——十年光陰早已将她變成了陌生人。
關卿躲在便利店的屋檐下,看着母親将疊好的紙箱捆好,佝偻着背往回收站走。
她攥緊手中的花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眼淚混着雨水砸在花瓣上。
當晚,關卿在系統的幫助下,匿名往母親常去的菜市場攤位塞了張紙條,紙條上工整寫着:“阿姨,我看您常收廢品,我家倉庫有紙箱,每周三下午放在2棟樓梯間。”
此後每個周三,她都會提前将捆紮整齊的紙箱放在指定位置,躲在暗處看着母親驚喜又疑惑的神情,直到老人提着紙箱走遠,才抹着眼淚轉身離開。
深秋的某個傍晚,關卿在花店整理新到的花材,突然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她擡眼望去,父親正站在櫥窗外,目光被那束盛開的百合吸引。老人隔着玻璃細細端詳,嘴唇翕動,像是在默念什麼。
關卿的心跳陡然加快,手中的剪刀“啪嗒”掉在地上。父親聞聲轉頭,兩人的目光短暫相撞,她慌忙低頭假裝收拾東西,等再擡頭時,父親已拄着拐杖慢慢走遠,背影在暮色裡顯得格外孤單。
夜裡,關卿做了個夢。夢裡她還是從前的模樣,推開家門,母親系着圍裙從廚房探出頭,笑着說:“卿卿回來啦,飯快好了。”父親坐在沙發上看球賽,招呼她過來一起吃水果。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闆上,暖融融的。可當她伸手去觸碰父母時,夢境突然破碎,她猛地驚醒,發現枕頭早已被淚水浸濕。
系統罕見地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默默将屋内的暖氣調高了些。
關卿坐起身,望着窗外寂靜的街道,忽然明白,有些遺憾永遠無法彌補,可那些藏在時光褶皺裡的愛,卻能以另一種方式,溫柔地守護着彼此。
她擦幹眼淚,在日記本上寫下:“願往後歲月,你們安康如常,而我,會繼續在另一處人間,陪着你們多看看這美好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