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普諾斯和塔納托斯很快就來處理擅闖冥界的太陽神殿下,赫爾墨斯還挂念着剛驚鴻一瞥的白發青年,但無奈太陽神的排場太過驚人,作為同行者無辜被波及的他不得不打起百分百的精神面對冥府的質詢。
等被問完,黑袍美人早就消失無蹤了,赫爾墨斯沮喪之際還得把惹出大亂子的赫利俄斯擡到冥王宮安撫冥王的怒火。
想到冥王,赫爾墨斯便突然想通了一些關巧,那位黑袍美人的神力波動給他極深的即視感——那不就像是那鐵律嚴明的冥王陛下的神力波動嗎?
當然,赫爾墨斯并不覺得那黑袍美人就是那位冥王陛下——
先不說冥王在自己的領土上改變容貌又擋得嚴嚴實實這一行為的無厘頭,就看那青年的灼灼金眸,就和冰冷沉寂的冥王毫不相幹。
眼睛能透露出很多信息,赫爾墨斯從那位的眼睛裡能看出他和冥王的截然不同。
那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商業之神引以為傲的眼光如此告訴他,絕不會出錯。
神力波動相似的原因,赫爾墨斯能在半壺水*裡說出十幾條,但他們絕對是兩個人。所以赫爾墨斯從未考慮過黑袍美人是冥王僞裝這一情況。
某種意義上,他是完全正确的,因為再異想天開的吟遊詩人也想不到,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共用一個身體這種可能。這就是一個命運的玩笑。
但不論如何,黑袍美人和冥王哈迪斯有關系,這是闆上釘釘的事。而且赫爾墨斯直覺,他就是宙斯正在查找的那位冥界琴手。
所以在和赫利俄斯面見哈迪斯時,雄辯的神明巧妙地問起了那位一擊打落太陽的陌生冥神,将早有蓄謀說成一時好奇,将陰謀僞裝成誠摯的贊頌,暗自打探着信息。
“與你無關,你也不必知曉我手下人的情況。”
結果,無情的冥王一句話把他所有詭計堵了回去,讓赫爾墨斯心裡瘋狂咋舌。
算了,如今的情報已經足夠給宙斯交一波差,樂觀的赫爾墨斯并不在意。再牢固的城牆,隻要破了一個口子,倒塌就是時間問題,他向來有耐心,樂得在無數冗雜信息裡挑出自己需要的,不論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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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若汶現在頭痛欲裂。
死亡枯敗的神力在他體内沸騰,人類天然向生的靈魂瘋狂地排斥着它們,讓薩若汶有一種被生生撕裂的疼痛。
他想,要不是他前兩天才醒來,靈魂正處于巅峰狀态,估計這麼一下得直接暈死過去。
果然人類僭越使用神明的權柄總有代價,就這麼一次壓下神格與靈魂的不匹配,強制使用大量神力所造成的反噬,就讓人痛不欲生。
因疼痛,他臉色并不好,一派冷然,倒巧合地正好符合了哈迪斯如今該有的氣場。
一切的罪魁禍首赫利俄斯站在殿下,臉上還帶着剛被打出來的淤青未消。赫爾墨斯嬉皮笑臉地跟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扯了一籮筐廢話,被不耐煩的薩若汶堵了回去,也沒認真聽他到底胡說了什麼。
他的重點是赫利俄斯,“太陽神赫利俄斯,你的子嗣本來就已釀成大禍,你如今還擅闖冥府,是想錯上加錯?”
因為被人質疑身世,太陽神之子法厄同吵鬧着要獨自駕駛父親的太陽神車一天,許下過答應兒子一切請求之誓言的赫利俄斯盡管百般無奈,也不得不答應。
但事實是,作為人類且沒有任何訓練的法厄同根本沒有掌控太陽神車的能力,神車如撒了歡的野馬般失去控制。最後,法厄同于害怕和驚恐中讓太陽墜入大地,無數人被燒死,大地都幹涸殆盡,直到宙斯用雷電将法厄同劈死,才停下了這一場荒唐的鬧劇。
赫利俄斯神情悲痛,看來兒子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抱歉道:“公正無私的冥王陛下,我因愛子的死而血氣上湧,沖斷了理智,才做出如此驚擾的行為。而請您相信,我從未有半點對死亡的不敬于輕視,這一切都是沖動與莽撞種下的禍根,讓我無法控制我的行為,造成我與您、與冥界的裂隙。而我甘願用一切來補償受我驚吓而造成的損失。”
等他說完,薩若汶冷冷道:“那你把那個坑填上吧,之後塔納托斯會帶你去塔爾塔洛斯。以及,收起你炙熱的神威,不要驚擾我的子民。”
一旁的塔納托斯俯首稱是。
理虧的赫利俄斯聽見塔爾塔洛斯也不惶恐,沒有辯解什麼,倒讓薩若汶對他的印象好了一兩分。
于是他問了一句:“所以讓你如此不顧後果地闖入我的冥界,所為何事——不要說是為了你所謂慘死的兒子,冥府如今如此繁忙全拜他所賜。”
好在,赫利俄斯确實沒糊塗到如此地步,他雖然悲痛自己兒子的死,但剛正的太陽神也認為他兒子确實死得活該,沒有說出請求要回靈魂之類的屁話。
赫利俄斯說:“冥王陛下,我為消除我的神性而來。”
這一點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赫爾墨斯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随即他便意識到什麼,眼中出現了然之色。
薩若汶一時不懂,但哈迪斯肯定不能不明白,于是他裝作并不意外的樣子,隻反問:“我記得你為遵守斯提克斯的誓言而讓自己的兒子獨自登上太陽神車,如今誓言已經完成,你卻反而想消磨神性,确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