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某一瞬間,宮浸月敏銳的神經似乎預知到了什麼,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很不舒服。
可是為什麼呢?
他曾經做錯過的事情,就這樣輕易地被抹去,淡忘。
對葉秋梨來說,忘卻這件事似乎輕而易舉。宛如揩掉幾抹微不足道的塵埃一樣。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難道你還指望葉秋梨一直刻骨銘記地記着你的不好,恨着你?
宮浸月很快把這種情緒抛卻了。
笨點好,這樣笨笨的話,就不會記仇。
葉秋梨實在好奇得不得了:“你出門去到底幹什麼呀?還會回來的吧。”
“我會回來。”宮浸月捧着葉秋梨的臉。“你聽我說,葉秋梨,我隻出門兩天,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了沒有?出門記得帶鑰匙,我還藏了一把放在門口的電箱,你要是忘記了就用電箱的,一天丢一把,夠你撐兩天了。…要是再丢了,我又沒回來,那你就要睡走廊了。”
“洗澡之後衣服要記得拿出來,放在浴室裡很潮,拿出來之後放在沙發上,我回來的話會洗。雲吞是你的晚飯,早餐我給你訂了牛奶和包子,你去上學的路上路過順便拿就行,不能不吃早餐,也不能跟你的同桌吃路邊攤,你上次吃得半夜吐了一宿,臉都吐白了,我要是不在家,不在你身邊,沒人照顧你,想吃也要等我回來陪着你,知道嗎?…還有…”
葉秋梨捂住宮浸月的嘴唇,皺着眉不滿地嘟囔。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到底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啊,我才是哥哥,你不要一副大我很多歲的樣子…不就是兩天,我能行的。”
宮浸月安靜了。片刻後,他閉起了眼,額頭往前湊了一些,跟葉秋梨的額頭貼貼。
宮浸月低聲說話,被葉秋梨傳染了,聲音也變得有點黏黏糊糊的。
“我給你留個本子,這兩天做了什麼,有什麼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吃了什麼,和誰在一起,記錄下來。以後我會看的。明白嗎?”
“…還有最後一句,不允許退學。等我回來,就會好起來的。”
“對了,把你存折給我。”宮浸月又說。
葉秋梨毫不起疑,遞給了宮浸月。
葉秋梨感到不安:“你到底要幹什麼去呀,怎麼像托付後事一樣,呸呸呸!”
宮浸月依舊是不回答,閉着眼,跟葉秋梨貼貼了很久。最後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臉,才放開。
葉秋梨就頂着這樣燙燙的溫熱的額頭,還有臉頰淡淡的紅痕,濕漉漉的眼睛,無辜又迷茫地入睡了。
家裡隻有一個房間,葉秋梨和宮浸月是睡一張床。
每天晚上,葉秋梨的腰上都搭着宮浸月的胳膊,越到半夜纏得越緊。
那天晚上,葉秋梨還做了個噩夢,夢見有一條大蛇,非要跟他貼貼。
不過那條蛇好像挺溫順的,隻想貼貼,不想傷害它。大蛇的嘴巴一直緊緊地閉着,把他的毒牙藏得好好的,看上去甚至像隻溫馴冰涼的大狗狗。
葉秋梨安心了一些,傻笑着“嘿嘿”一聲,因為他正在夢裡奴役着那條蛇,兇巴巴地對蛇大王說:“不貼貼,不貼貼,要貼貼你就先給我包一百隻雲吞,我要吃蝦肉餡的,好吃的鮮蝦雲吞。”
夢裡,蛇嗚咽了一聲,委屈地剁肉餡去了。
“笃、笃、笃。”還把砧闆剁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