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了十分鐘,終于舍得起床,慢吞吞地換上校服,穿襪子,推開房間門出去。
感覺宮浸月一晚上沒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做家務。
可能天亮才躺回去陪葉秋梨一起睡覺。
家裡也已經被收拾整齊了,陽台上挂着新洗幹淨的衣服,風吹過,泛起一陣皂角香氣。葉秋梨的帆布鞋重新洗了一次,放在窗台下的牆壁晾曬。
木制餐桌上,鋪了一張嶄新的桌布,瓷碗撐着兩碗美|齡粥,一屜小籠包,還有一小碟廣合腐乳。
宮浸月坐在餐桌邊,臉龐似乎正在經曆某種蛻變,看上去已經不大有小孩子樣,而是一個英俊漂亮的青年。
與此同時,混血的特征越來越明顯,深邃的眉眼,鼻梁立挺,看上去心情似乎很好,唇角邊帶有輕微的柔和的笑容。
宮浸月身上穿的依舊是葉秋梨的舊衣服,一條深色的圍裙還沒來得及脫,手上拿着一個銀色勺子,輕輕地用勺子劃開腐乳。
“來吃早餐。”
葉秋梨揉揉眼睛,走過去,坐下,還在糾結錢的事:“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突然多了這麼多錢呢。你不說的話,我會一直惦記着的。”
宮浸月并不回答他,隻是把粥推過去:“快吃,你馬上就要遲到了。”
此後幾天,葉秋梨問了好多次,可是宮浸月那個嘴跟鋸嘴葫蘆一樣,什麼都不肯說。
葉秋梨這才發現,自己對宮浸月的了解其實很少,隻知道他長得好看,超級會做飯,很會做家務,天天監督自己不許退學,簡直勸學大王,日常生活細心又體貼。
可是關于他真正的性格,關于他内心在想什麼,關于他為什麼不願意去上學,關于他到底從哪裡一下子拿到七萬塊,全部都不知道。宮浸月也不願意對他講起。
這種焦慮和擔憂一直萦繞着葉秋梨的内心,他好幾天晚上都在做噩夢。
夢境光怪陸離,一會夢到警察突然敲門,說那七萬塊有問題,要把宮浸月帶走;
一會夢見他們家床底下有個頭顱,是個死人的腦袋,腐爛了發愁了,因為被宮浸月搶了錢,死了不甘心,爬進他們家,爬進他們床底,暗暗窺視着他們,簡直毛骨悚然。
在一天晚上,葉秋梨又被吓醒了。身邊一摸,涼的。
宮浸月不見了。
葉秋梨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噩夢帶來的那種心肌感讓葉秋梨的呼吸有點難受,額頭上沁着冰冷的汗,心髒跳得很快很快,貼着皮膚不斷搏動,像一把錘子一樣敲打着葉秋梨的皮膚。
葉秋梨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分出精神來區分此時此刻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過了好幾秒鐘,葉秋梨眨了眨眼睛,發現是真的。
宮浸月真的不在床上。
同時,葉秋梨隐約聽到房門外有一點輕微的聲響,像是什麼砸在了地闆瓷磚上的聲音。
葉秋梨耳朵一動,分辨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應該是浴室的動靜。宮浸月可能在浴室。
拿起手機一看,淩晨三點。
快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葉秋梨這樣安慰着自己,正打算躺下重新入睡——
心髒還在咚咚咚地不安跳動着,葉秋梨在黑暗中重新睜開眼睛,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
他應該起床,起床去浴室看一眼宮浸月。
邊想着,葉秋梨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穿上拖鞋,直覺放輕了腳步,一路摸到了浴室門口,往裡看。
葉秋梨的瞳孔驟然放大,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臉貼着玻璃,在夏天的夜晚裡有點冰涼,可是也比不過猛地被摁進冰窖的一顆心髒。
浴室裡,宮浸月正半跪在地上,裸着背,本來白皙薄肌的寬闊背後,此刻全是恐怖的淤青,尤其雙肩中央那兒,後腦勺往下一點的地方,是一大塊紫色的淤痕,看上去像是遭受了狠狠的一陣肘擊,連續不斷的。
不知道骨頭有沒有被擊錯位,然而宮浸月隻是在家裡,還要等到三更半夜,才肯處理傷口。
根本算不上處理!他隻是拿點紅藥水塗塗而已,估計就不管了。
葉秋梨看了一會兒,不再看了。
他默默地關掉了手電筒,摸回床上,躺下。
那一眼過後,徹底睡不着了。紅紅紫紫的恐怖淤痕萦繞在葉秋梨的腦子裡——他到底幹什麼去了?敲的地方好像是脊髓,會有問題嗎?會不會腦震蕩?誰打的?為什麼就是不肯去醫院。
為什麼後背受傷這麼嚴重,臉還是好好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上學,葉秋梨跟老師請了假,下午回到家,準備說要帶宮浸月去看醫生。
這次說什麼也要将他帶到醫院去,再這麼下去,再強悍的龍傲天buff也會死掉的。
令葉秋梨沒想到的是,一回到家,宮浸月對他說了個很不好的消息。
“梨小豬,你在家好好的。我要再出門兩天,兩天之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