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
塞缪的耳尖倏然燒了起來,那股熱意順着脖頸竄上面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他無意識地摩挲着指尖,蘇特爾虎口處粗粝的繭子似乎還殘留在皮膚上,像一團将熄未熄的火星,燙得他心尖發顫。
他無意識地用拇指輕蹭着食指側邊——那裡還殘留着蘇特爾虎口薄繭摩挲過的觸感,像一道未愈合的擦傷,讓他那一側的手臂都泛起細密的酥麻。
但方才蘇特爾隻是虛握着腕骨,拇指堪堪搭在他跳動的脈搏上。
這甚至稱不上是牽手。
塞缪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從前。
在原本他生活的地方,他的生活被數字和報表填滿——清晨六點的晨會,深夜兩點的企劃案,永遠響個不停的手機提示音。
他記得自己是如何從一個小小的市場專員做起,用三年時間爬到了行業頂尖的位置。也記得體檢報告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紅色指标,和醫生嚴肅的警告。
他那個時候隻想着賺錢……賺了錢就可以改善他和姐姐的生活,短短三年時間,他帶着姐姐從潮濕的地下室搬進公寓,再到獨棟的别墅,他可以帶着姐姐去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山珍海味。
可除了賺錢還剩下什麼呢?
塞缪至今記得那個下着暴雨的周四,他一邊盯着電腦屏幕上跳動的K線圖,一邊聽着電話那頭姐姐的唠叨:“你都三十了,連場正經戀愛都沒談過……”
雨水拍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高聳建築的輪廓。
後來與合夥人共同創業時,塞缪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新公司。日益繁忙的工作成了最完美的借口,讓他能夠一次次搪塞姐姐的關心。
隻有在淩晨歸家的出租車上,當整座城市都沉入夢鄉,塞缪終于能夠短暫地卸下僞裝。
他望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光影,那些絢爛的燈火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卻沒有一盞是為他而留的。
姐姐的家裡一直有一個給塞缪留下的房間,但塞缪也知道,那裡已經成了小侄女的秘密基地。
他也曾嘗試建立親密關系,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漸漸地,他接受了這個事實:或許孤獨終老就是他的宿命。
直到遇見蘇特爾。
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帝國上将,那個他連仰望都覺得奢侈的人,此刻就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塞缪像個初次動情的少年,既想将世間所有美好都捧到對方面前,又害怕對方看穿自己貧瘠的靈魂。
我有什麼能給他的呢?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深深紮進心底。
他的生活單調得像一本過期的日曆,連所謂的成就都是時代浪潮推就的偶然。
而在這裡,他連那點虛假的光環都失去了,現在的身份、住所,甚至與蘇特爾相處的機會,都是偷來的。
蘇特爾怎麼會喜歡他呢?
他被奉為戰神的上将,年少成名,戰功赫赫。若不是這場意外負傷,他們之間永遠隔着天塹般的距離。
塞缪的思緒亂亂糟糟地纏成一團,心髒在胸腔裡急促地撞擊着,像是要掙脫某種無形的束縛。
他試圖用理智去拆解這段關系的可能性,可每一條邏輯都冰冷地指向同一個答案——他們不會走到最後的。
就在這時,卧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虛掩的門被推開,蘇特爾站在門口,聲音低而輕:“我穿好了。”
柔和的燈光流淌在他身上,深藍色的西裝襯得他身形修長而優雅,原本束起的銀發此刻散落在肩頭,幾縷發絲随意地垂在額前,為他那張近乎完美的臉添了幾分慵懶的随性。
“這樣……可以嗎?”蘇特爾問,語氣裡帶着一絲罕見的遲疑。
他不知道約會該穿什麼,也不知道塞缪口中的“約會”究竟意味着什麼。他隻是打開了衣櫃——裡面塞滿了塞缪這些天從星網上為他訂購的衣服,從簡約的襯衫到搭配的飾品,一應俱全。
他下意識地挑了最正式的一套,甚至一絲不苟地打了領結,又在最後關頭将領帶微微扯歪了些。
除了這點小差錯,此刻的他,精緻得像是即将步入婚禮殿堂的新郎。
塞缪看着他,心跳驟然失序。
小酥已經趁着塞缪發愣的間隙,繞着蘇特爾轉了一圈,電子屏上瘋狂閃爍着星星特效。它悄悄敞開自己的儲物口袋,掏出一瓶香水,偷偷往蘇特爾身上噴了兩下,然後發出“嘿嘿嘿”的竊笑,呼哧呼哧地關上門溜走了。
——蘇特爾是故意把領結扯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