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上尉坐直身體：“柳白潇，我正要問你呢，你說，那些人吃魚，到底是先吃頭，還是先吃尾？”

那些人，指的當然就是靈魂之城的上流人士們。

柳白潇心想，大概是有毛病，吃個魚還那麼多講究。

但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把她忽悠住，于是她故作高深：“您要參加哪種宴會呢？”

“FUN财團執行總裁的生日宴，我也收到了邀請函。”沈上尉顯得很自豪，“說是全魚宴，這年頭魚很難搞的！”

哦，他啊……

柳白潇的眉頭跳了跳，一張胖嘟嘟的臉出現在她腦海。

記得在拍賣會時，紅鳕用尾巴抽中了他的臉，鱗片很硬，也不知毀容沒有。

“FUN财團執行總裁程曠，他的生日宴，一定很有規格。”

柳白潇故意說出他的名字，果然，沈上尉露出肅然的表情。

她握拳重複：“一定很有規格！”

柳白潇點點頭：“所以，這麼有規格的宴會，不會讓客人自己動手的，會有專門的服務人員，放心吧！”

沈上尉眼睛亮了，哈哈笑着給她倒了杯茶。

“阿紫是不是主動找你了？”

“您怎麼知道？”

“不難猜，新進來的犯人沒一個能幸免，男女不論，她很有手段的，你看，六層所有人都怕她，我看你不像随意的人，勸你一句，不想跟他們玩，從一開始就别沾。”

“明白了，謝謝提醒。”

“既然這樣，要是有誰纏着你，你可以來找我，别跟他們起沖突。”沈上尉頓了頓，“尤其是阿紫。”

“我不明白，她一個犯人，怎麼這麼大膽子，在補天塔搞這種事？而且……”柳白潇把椅子往前拉了拉，“您不管麼？”

沈上尉笑了一聲：“炸死那麼多人，經過審判庭七次審判，全城九萬人遊行抗議，她都沒死成，你說呢？”

柳白潇想起來，三年前确實有過遊行。

沈上尉現在完全把她當成自己人，往後沙發上一靠，輕松地說：“富家大小姐，脾氣驕縱的很，一有不順心就想毀滅世界……哎？沒準她媽媽你也認識。”

“是名人？”

“楚赤女士，是藝術界的大佬。”

嗯？不認識。

“聽說最近她又在城裡開了一家私人收藏室，很受歡迎。”

哦，認識了。

真沒想到，瘋瘋癫癫的阿紫，居然是那位十分貴氣的收藏室老闆的女兒。

沈上尉觀察出她的異樣：“看來你跟她不熟。”

柳白潇狡辯：“她收藏室剛開業的時候，送了我一本古書，但沒對我說過女兒的事，可能确實不夠熟。”

這反倒變相告訴對方：我們很熟。

管它什麼人，反正今晚就要走了，熟就完事了！

一整天，她都窩在沈上尉的辦公室，避免掉所有麻煩，晚上回房間，跟紅鳕一起消滅了那根火腿。

她不想吃來着，紅鳕硬喂給她一半，邊喂邊說：“姐姐，你需要補補！”

現在，柳白潇也想對她說：走着瞧。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等填飽肚子，她就得爬上通風口，進入沈上尉的辦公室，再跳窗。

熄燈兩小時後，她們聯系了董雁，開始行動。

柳白潇有點緊張，紅鳕就表現得輕松多了，她自愧不如。

不愧是出入城市如入無人之境的S級惡魔通緝犯！

通風口的确很窄，柳白潇勉勉強強能在裡面行動。

看着前面扭來扭去的小屁股，她心中哀歎：最近真是跟通風管道杠上了！

她們輕車熟路找到辦公室，通風口下面有輕微的鼾聲，沈上尉正在睡熟。

紅鳕輕輕挪開栅欄，跳到大理石地面上，隻發出很輕的聲音。

然後，她伸出雙臂，等着接柳白潇。

不料，柳白潇的肩膀卻卡在了通風口，用力一掙，“刺啦”，囚服破了，她也落入了她的懷裡。

沈上尉警惕地坐起來，大叫：“誰！”

黑暗中，隻有窗戶透進來幾許月光，她看到房間當中有一團模糊的輪廓。

聽到槍械打開保險的聲音，柳白潇硬着頭皮回答了一句：“是我，柳白潇。”

聽出真是柳白潇，沈上尉稍稍放松了些：“柳白潇？你怎麼進來的？”

柳白潇把紅鳕往地上按，問：“我能先開燈嗎？”

沈上尉舉起槍：“去開吧，别耍花樣！”

燈的開關在進門位置，柳白潇慢慢走過去，故意撞到凳子和茶幾，發出很大的聲響。

“抱歉，地形不熟。”

在這些聲音的掩護下，紅鳕默契地繞到床的另一側。

燈亮起的同時，沈上尉的後腦挨了重重一擊，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呼——”紅鳕松了口氣，放下手裡的凳子。

柳白潇過去檢查沈上尉的脈搏，埋怨地瞪她：“制服就好了，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紅鳕吐了吐舌頭，心想：她又不是什麼好人！

“她死了嗎？”

“沒死，我們走吧！”

窗戶打開，清涼的夜風一下子灌進來。

紅鳕拉着柳白潇的手一起爬上窗台，扭頭問她：“姐姐，怕不怕？”

下面是一片黑暗，像個不見底的深淵，柳白潇腳底直發涼，卻不想在小惡魔面前露怯：“有什麼可怕的？”

明明手指尖兒都涼了，還嘴硬！

紅鳕用力攥緊，試圖給她焐熱，卻一臉壞笑地繼續吓她。

“不怕我失誤？”

“你會嗎？”

“不怕我半路把你扔了？”

“你會嗎？”

紅鳕嘻嘻笑了兩聲，猛一拉她的胳膊，帶她一起向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