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這不重要。”燕玄拉着雪煙就走,連頭都沒有回。
雖然嚴律的性命不重要,可這間破廟要被重建一事,卻很重要。
接下來的幾日,這幫錦衣少年們每日都來這裡,不為别的,隻為趕走嚴律他們。無處可去的嚴律等人,自是日日與他們來一場血戰。
這一日,當嚴律他們被這幫錦衣少年們,打得頭破血流癱軟在地時,聽見其中一錦衣少年在臨走時,問了句:“我們到底要打他們,打到什麼時候啊?”
“既然太子殿下看中這破廟,他們又不願意滾蛋,那就……打到他們自行斷氣好了。”另一人回答道。
“怎麼辦?”洛江河他們躺在雪地裡,看着天空飄下的鵝毛大雪,呆呆地問:“要不……咱們走吧?”
“去哪兒呢?”另一孩童帶着哭腔道:“我們已經吃了好幾天的雪泥了,我已經打不動,也走不動了。”
所有人相互攙扶着回了破廟,大夥兒對着漏風殘破的廟頂正唉聲歎氣着,忽而在廟門前,停下一頂绫羅小轎,從裡頭鑽出一個粉雕玉琢,有些怯生生,又十分水靈的小姑娘。
她的懷中抱着一個半大的食盒,探頭探腦地朝廟裡瞧了一眼,便對旁邊的下人們道:“把這些給他們送去。”
嚴律第一眼便看見這個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一天,被太子燕玄牽着走的雪煙。果然,當食盒擺放在破廟的正中央,那下人離開破廟對那小姑娘回禀時,口中所稱呼的,正是“雪煙小姐”。
雪煙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地朝黑洞洞的破廟裡瞧了一眼,便鑽進轎子裡,讓下人們飛速地擡着她離開了。
洛江河他們商量着,這個雪煙,既然跟太子殿下是一夥兒的,沒準,送來的食盒裡有毒!
恐怕,這個食盒裡的飯菜,就是所謂的斷頭飯了。
“餓”字當頭,就算是斷頭飯,洛江河他們也是吃得不亦樂乎。
嚴律沒吃。
誰知,洛江河他們不僅吃了沒事兒,而且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雪煙都帶着下人們來破廟門前送食物。
她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害羞,總之,每次都是送完就跑。
有了這些吃的,嚴律他們跟那幫錦衣少年們打起架來,那叫一個心狠手辣,那叫一個你死我活。
卻在正月裡的最後一天,當嚴律他們再度跟錦衣少年們打架時,雪煙帶着人來送飯菜了。
小小的雪煙看到眼前打得頭破血流的衆人們,她着實吓壞了。可她縱然害怕,還是一字一句地,聽那些錦衣少年們說完了打架的緣由。
雪煙聽罷,沉默了良久。
其中一名為首的錦衣少年說:“簡雪煙,重建這破廟,那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别管!”
“如……如果,我偏要管呢?”簡雪煙的聲音聽起來顫抖極了,害怕極了。
“那我們就隻能如實禀報太子殿下,說你企圖阻擋幹涉他的旨令了!就算太子殿下向來看重你,恐怕在這件事兒上,也是由不得你的。”
“如果……如果……”簡雪煙咽了咽恐懼的口水,膽戰心驚地道:“如果這破廟……是被我盤下來了呢?”
錦衣少年們:“???”
此時,被打在角落裡的嚴律,不由得心頭冷笑。
高門大宅裡養出的富家千金,口氣真是不小。
呵呵,她以為盤下一座廟,或是一塊地,就跟吃糖葫蘆一般容易嗎?
真真是荒唐!
可後來,卻讓嚴律發現,真正荒唐的,是自己。
因為這破廟,确實被簡雪煙用自個兒的小金庫給盤下來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來這裡找嚴律他們的麻煩。
可逼仄的破廟,終究還是又來了另一人。
簡明華。
簡雪煙的爹。
也是直到那時,嚴律才知道,原來,簡明華是當朝内閣首輔。大虞朝都北遷入幽州,因皇帝擔憂還有後續事宜沒有完善,便讓簡明華留在金陵城。同時,為了安撫金陵百姓,并在這裡興辦全新的學堂,招收各個階層的孩童,好培養未來的文武人才。
而簡明華今兒前來,不為别的,隻為自己的女兒簡雪煙所言——
“爹爹,那破廟裡還有好些可憐人,他們無家可歸。既然你開始興辦全新的學堂,不分百姓階層,不如,把那些人也招進去吧?爹娘不是常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嗎?”
簡明華向來寵愛自己的女兒,便答應了。
彼時,他站在破廟裡,看着嚴律他們,和藹可親地問:“你們叫什麼名字啊?可以跟我說說嗎?”
洛江河他們七嘴八舌地興奮得說了起來。
卻在這時,嚴律在遲疑中,讷讷地道:“……我……我沒有名字。”
“哈?!”洛江河他們齊聲大震:“原來你不是小啞巴啊?!”
嚴律:“……”
簡明華笑了笑,道:“那你有沒有什麼願望呢?”
願望?
這是個新鮮詞兒。
嚴律從來沒想過這個。
他搖了搖頭,旋即,卻又點了點頭,道:“我隻想……能尋個安身立命的地兒,可以讨個生活罷了。”
簡明華點了點頭,對他說:“既然你出身這般,連個名字都沒有,若想今後能有安身立命的地兒,那便要付出很大的心血和努力,需要這一生恪守本心,嚴于律己。不如……你就叫嚴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