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達官貴人都來了,他們來的目的不僅僅是恭賀,更多的,是想要對簡雨煙來提親。
沒有一家膽敢對簡雪煙提親。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燕玄喜歡的是簡雪煙,不出意外,簡雪煙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沒人膽敢跟太子叫闆來搶親。
嚴律跟其他侍衛,小厮們一起,擠在人堆裡,為這場及笄大宴忙裡忙外。卻也在期間聽很多人聊起燕玄和簡雪煙之間的事兒,他越聽,越覺得自己和簡雪煙之間隔着星河相望的距離。
縱然自己這般拼命讀書,妄想考取功名又能如何?
他終究還不是成為燕玄登基大位之後,一枚朝堂博弈的棋子麼?
雖是這般想的,可他還是一步步地,向着八珍樓的最高處走去。
這會兒已是入夜,聽說等會兒太子會安排人放九龍煙火來慶祝,而簡雪煙,此時正在八珍樓的最高處等待漫天煙火的綻放。
嚴律一步步地快速拾階而上,他隻有一個念頭。
他隻想道謝,隻想對簡雪煙說一聲,遲到了這麼多年的感謝。
恰逢他踏上最後一階處,九龍煙火于夜幕之下肆意綻放,但他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親眼看見,簡雪煙雀躍地指向煙火的那一瞬間,攏在她身後的燕玄,輕輕地在她的發髻間,吻了下去。
……
嚴律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簡明華時,簡明華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那個時候,他隻想要有個安身立命的地兒,好讨個生活。
但是現在,他的願望低落到塵埃,變得與洛江河他們一樣,隻想保護簡明華一家,就足夠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這五年來,到底在癡心妄想個什麼。
從那天起,他不再每日死讀書,而是比往常更多地為簡明華做事,或跑腿,或謄抄,或護駕,或整理……總之,就是不再去人群中,找尋簡雪煙的身影了。
但是,命運又是極其地可笑。
燕玄确實去西域親征了,但沒過多久,皇帝和太後南巡回了一趟金陵城,簡家上下陪伴皇家的最終結果,是欽定了太子妃人選——簡雨煙。
嚴律以為自己聽錯了,甚至是,整個金陵城的人都以為太子妃的人選搞錯了。
不應該是簡雪煙嗎?
怎麼成了簡雨煙?
全天下人都知道太子燕玄喜歡的人是姐姐簡雪煙,為何皇上和太後不知曉?
嚴律覺得自己活得像是在夢裡,直到皇上和太後,帶着簡雨煙離開金陵城,北上回幽州,準備和太子燕玄大婚時,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洛江河和其他弟兄們,全都慫恿他趕緊去跟簡雪煙傾訴衷腸,這會兒應該是簡雪煙最難過的時候,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獲得她的芳心,一定能就此成為她的情郎!
更何況……
洛江河給了他十足的信心:“你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破廟裡,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啞巴了。說白了,若是給你換上錦衣紫袍,再配上一塊燕玄戴的那種龍玉,要說你是比燕玄更玉樹臨風,更氣宇軒昂的王子公孫,大家都會信的!你沒看到街市上好多姑娘見你走過,都要心花怒放地回眸相望嗎?”
嚴律對此番言辭,啞然失笑。
因為,自從他親眼看到燕玄親吻簡雪煙的發髻後,他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深知,縱然簡雪煙成不了太子妃,還有千千萬萬個朝官大臣,達官貴人,富家子弟們排隊等着去提親。他自己再怎樣地努力,也觸及不到簡雪煙衣袖的毫厘。
但他還是去了。
他換上了簇新的衣裳,幹淨的鞋履,又去金陵城最大的那家點心鋪子,買了簡雪煙最愛的糖糕後,就直接去簡府了。
他的願望又回到先前的那個,隻想對簡雪煙說一句感謝。
可他剛踏進簡府大門,卻見簡明華神色匆匆,愁雲慘霧地迎面走來。
“恩公。”嚴律行了個大禮。
簡明華遲疑了一瞬,便啞聲道:“你随我來一趟書房。”
簡明華位高權重,為人處世向來運籌帷幄,嚴律從未見過簡明華有如此不安的表情。
待得他跟随簡明華進了書房後,簡明華立即給了他一個小木箱,并叮囑道:“你跟洛江河他們,一起把這個箱子,護送到太湖小蓬萊莊園裡去。現在就去!要快!”
嚴律一愣,接過這沉甸甸的小木箱,不待他說什麼,卻見簡明華又道:“你們幾個到了那兒,把這箱子放到暗室裡鎖住。記住,這箱子,絕對不要給任何人瞧見了!你們在那兒先待個一晚,我随後會派人過去,跟你說下一步要做什麼。”
簡明華的這番話,說得那是又急又快,瞧着他的神色異常緊張,似是有什麼恐慌之事将要發生。
嚴律應下後,問道:“恩公,看守這箱子一事,其他十幾個弟兄們就足夠了,你這兒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要不要我和洛江河回來幫你?”
簡明華想了想,道:“不用。現在府中上下已經都在整理衣物,你們且先在莊園裡等着,到時候,府中上下所有的人都會去那邊,你們在那兒,也好有個接應。”
嚴律怔了怔,很明顯,這不是普通的喬遷,而像是有一種……逃難的感覺。
“恩公,出什麼事兒了?”嚴律脫口而出。
本以為簡明華不願多說,誰知,他一聲濁氣長歎,顫抖着道:“哎,家門不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