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伍之間并沒什麼好聞的氣味,他身上卻是一點氣味也沒有。
甚至似乎還有些香氣。
不像是張良的常用的芳草一樣的熏香氣,也不是陳平那沖人的香。
趙令徽再熟悉不過,這是他身上本有的松香氣。
前世床笫之間,她沒少被他這香迷了魂。
險些就以為她真愛上了他。
想來這人也奇怪,旁的行伍人,哪怕是儒雅如曹參這樣的,也不免有狼狽的時候。
他倒好,無論何時,親近她的時候,總是幹幹淨淨,帶着身上的松香。
勾上他脖子的時候,趙令徽就能感受到他那快的要跳出來的心,以及,輕微的喘息。
韓信覺到了趙令徽微微走神。
在她含着笑意抱過來的時候,渾身的血都湧到了頭上。
他似乎又分不清了。
她是真心實意抱他,還是跟前世一樣,虛情假意,為了勾他的心,叫他成為裙下臣,為她驅使。
如果是後者,他想告訴她,她已經做成了。
罷了,管他真假呢。
至少,這一刻,他們是擁在一起的。
擡手,他撫上趙令徽的背,将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幾分。
他貪戀這片刻的溫暖。
被他往懷裡帶的時候,趙令徽腦子裡有一瞬的空白。
她萬萬沒料到,他會做回應。
年少的韓信,應當是羞澀的。
可是這個擁抱沒帶任何情欲,僅僅是擁抱。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趙令徽心裡亂做一團。
她不喜歡這種心亂做一團的感覺,像是失去了她的掌控般。
似乎,這種作亂,叫作心動。
他的懷抱和前世一樣溫暖有力,此時又帶着他刻意的守禮。
分寸恰好。
但趙令徽茫然的是,前世她用盡招數,也沒能叫他聽命呂雉,今生就能麼?
如果不能,她又是在做什麼?
是刻意的逢場作戲,還是……
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拉開了距離,坐回了各自的地方。
這絕對不是司馬和大将軍該有的關系。
韓信極力鎮定,才扯回心思與她說正事:“我和九江王共事過,他不是好相與的。”
殊不知,他聲音都帶着顫,連趙令徽這不會武的都聽的出來。
不過是,粉飾太平。
收回了亂紛紛的心思,趙令徽笑眯眯地,沒拆穿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她前世雖與英布有過一兩次接觸,不過并不深入,隻知此人脾性不好,匪氣十足,陰晴難定,後雖歸漢,又生叛亂,最終被誅殺。
即便是最後一程是她送英布上的路,她也絕不敢說了解此人。
論起了解,韓信與他曾共事,必定更熟識。
韓信吸了口氣,語氣逐漸平緩:“他做過囚徒,也做過盜匪,骨子裡帶點匪氣,又負壯志,絕不會甘心做項羽走狗。他疑心甚重,在項羽軍中時,夜半稍有風吹草動就驚醒。他殺義帝,打仗的時候也在前頭,十分心狠手辣。但他愛财也好色,他之好色,與旁人不同,而是鐘情于一人的好色。”
要說心狠手辣,趙令徽覺得,自己比起英布,那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令徽手指在臉上撥弄幾下,眉毛輕挑,帶了些别的意味:“真是有意思,好色就好色嘛,鐘情于一人的好色,屬下還是第一次聽說。項王不也是鐘情于一人的好色嗎?”
罷了,既然蹚了這渾水,她就勾引到底。
她就不信了,這人當真死闆到底,今生也死不從呂雉?
即便是不從,他也得從,她壓着他從。
他不會死,白登之圍不會再發生,呂雉也會順順利利的登基。
韓信揉了揉眉心,無奈笑道:“說句臣子不該說的,大王是好色,項王是鐘情非好色,英布是鐘情于一人的好色。”
趙令徽心裡頭清楚的很,這人真是好笑,還記得什麼臣子該說臣子不該說的。
“那大将軍是哪種呢?”
韓信啞住,而後察覺這是趙令徽設的陷阱,自己又被她勾進去了。
他沒有征兆地湊到她面前,眸光赤誠:“司馬希望我是哪種?”
他眼睛幹淨的像個孩子,仿佛真是不解,想要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