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本是房縣隸下一個村莊上的一家農戶,家中也算有幾畝薄田維持生計。
張婆婆具體姓甚名誰已經沒人知曉了,平時人們稱呼她也隻是按照夫家的姓氏來稱呼。
張婆婆口中會有大出息的秀才兒子名叫張茂,是張婆婆生了三個女兒以後才得的兒子。
張家家貧,張婆婆又是個重男輕女的,對生下的女兒照養的不精心,三個女兒最後隻有大女兒順利長大承認,二女兒與三女兒皆在幼年便夭折了。
而張茂這個心心念念的兒子自然是不一樣的,張婆婆與丈夫自小看這個兒子就像看眼珠子一樣,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偏偏張茂還真是個機靈的,自小就嘴甜靈巧,哄的張氏夫婦對他更是愛重。
張茂六歲那年,又顯示出了極強的讀書天賦,隻是聽村裡的一位老童生念叨幾遍,便能把文章背出來。
張家世代都是在土裡刨食的人,能夠吃飽穿暖已是萬幸,哪裡還敢奢求家裡出一個讀書人呢?
可是張茂确實有這個天賦,這是張氏夫婦捧在手心裡的孩子,他們不能不多為他考慮考慮。
張茂的父親愁了半個月,頭發都又白了幾分,最終還是決定,即使是借錢,也要送兒子去讀書。
他隻有這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又是個聰明的,即使現在困難一些,但是他若能讀出名堂來,他們一家便能改換門庭,飛黃騰達了。
張老漢對兒子寄予厚望,從此後起早貪黑的掙錢送兒子去學堂讀書。
隻是張老漢注定沒有看到兒子飛黃騰達的機會,張茂十歲那年,他因為進山采草藥,不慎從山上摔了下來,被人擡回來不久,便咽了氣。
張家的天都塌了。
兒子讀書讀的好好的,聽說連夫子都誇他聰慧,可是這個時候張老漢卻死了,張婆婆的眼都要哭瞎了。
家中失去了最主要的勞動力,正剩下孤兒寡母,張茂的書還怎麼讀的下去?
張老漢的兄弟們雖然看在一家人的份上,願意力所能及的幫幫兄弟唯一的兒子,可是也頂多是幫他們耕耕田,澆澆水。
對于張婆婆想要他們幫忙供侄兒讀書的想法,沒有一個人同意。
開玩笑,他們又不是冤大頭,自己家裡的孩子還沒錢送去讀書呢,怎麼可能出錢送侄子去讀書。
自從張老漢死後,張婆婆便越發偏執,她不去看各家的困難,反而覺得張老漢的兄弟們冷血無情,連侄兒都不願意幫,都是一群沒心肝的東西。
看着曾經活潑的兒子現在日漸愁苦起來,又想起丈夫在世時念叨的話,張婆婆做了一個決定。
她把張茂十六歲的大姐賣給了鎮上一家富戶做妾,用大女兒賣身的錢來供張茂讀書。
對于姐姐的遭遇,張茂完全沒有任何愧疚,他早就習慣了一家人為他奉獻,姐姐能幫到他,該高興才是。
就這樣,張茂一直讀到了十六歲,然後成功考中了秀才。
十六歲的秀才,在文風鼎盛的江州、定州或許不算什麼。可是在雲州,在貧瘠窮困的房縣,已經是十分出衆的天才了。
縣裡不少富戶都看中了張茂的潛力,王員外還将自己正好适齡的女兒許給了張茂,就連張家如今住的小院,都是王員外花錢給他們的。
聽着李娘子說起張家的事情,沈稚安有些驚訝道:“嫂子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啊?”
說的口幹舌燥的李娘子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完,潤了潤喉才道:“嗨,原來我們也不清楚。”
“一開始張家剛搬來的時候,街上的住戶們也隻知道這是個年紀輕輕的秀才,一開始還挺驚訝的,但是架不住張家那個老婆子整天在外邊誇她兒子多厲害,多聰明。”
說着,李娘子翻了個白眼道:“誇就誇吧,她還總喜歡踩别人一腳,這誰能高興啊。”
“因為這,大家都不喜歡和張家往來,也不清楚他們的底細。”
“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們才知道了張家的真面目。”李娘子想了想道。
“什麼事?”沈稚安直覺,這裡邊應該有瓜。
李娘子又喝了口水,慢慢說道:“好像是三年前吧,那一年雲州大旱,房縣也是受災極為嚴重的地區。”
“沒有水,地裡的糧食都枯死了,不少人都因為旱災被活活餓死。”即使過去三年了,李娘子再說起來依舊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