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港邊的意大利餐廳燈火通明。

莉莉娅盯着餐盤裡的提拉米蘇，銀質叉子在奶油層上劃出無意義的線條。

餐桌對面，母親美咲正和佐藤先生低聲交談，兩人手指在紅酒杯旁若即若離地觸碰。

"不合胃口？"龍馬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莉莉娅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的甜點已經被戳得面目全非。"不是..."她小聲說，"就是有點..."

"不自在。"龍馬替她補完，琥珀色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格外通透。

佐藤先生适時地舉起酒杯："為了莉莉娅今天精彩的表現，幹杯。"

水晶杯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莉莉娅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卻在仰頭喝酒時瞥見佐藤先生自然地幫母親攏起散落的發絲。那動作太熟練了，像是已經重複過千百次。

"我去下洗手間。"她突然站起來，餐巾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一張蒼白的臉。

莉莉娅用冷水拍了拍臉頰，金發劉海被打濕貼在額頭上。

她想起父親生前總愛說芬蘭的夏天——短暫卻絢爛，就像母親當年穿着白裙在赫爾辛基大學校園裡奔跑的樣子。

而現在鏡子裡那個妝容精緻、舉止優雅的人，已經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去甚遠。

"沒事吧？"

莉莉娅轉頭，看見龍馬靠在走廊牆邊，手裡拿着她落下的手機。

"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莉莉娅接過手機，聲音有些發抖，"我是說...認真的那種。"

龍馬思考了一下："佐藤先生半年前幫你媽媽解決了那場版權糾紛，之後經常來工作室。"

"你居然知道？"莉莉娅睜大眼睛。

"倫子媽媽說的。"龍馬聳聳肩，"她覺得是好事。"

莉莉娅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殼——那是生日時父親送的，印着芬蘭極光的圖案。

"爸爸他..."她輕聲說。

走廊暖黃的壁燈在龍馬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他突然伸手拉住莉莉娅："出去走走。"

五月的夜風帶着海港特有的鹹腥味。

他們并肩走在餐廳後的庭院裡，遠處橫濱灣的遊輪像漂浮的燈籠。莉莉娅的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龍馬不動聲色地站到了風口位置。

"她變了好多。"莉莉娅突然說，"媽媽以前最讨厭做飯，現在居然報了料理班。她以前說職業女性不該被困在廚房裡..."

龍馬安靜地聽着，手指輕輕撥開擋在她眼前的一縷金發。

"而且佐藤先生明明喜歡孩子，她卻瞞着說我不想要弟弟妹妹。"莉莉娅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她是為我考慮，但這樣...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