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26歲,出生于平民星普拉奧,隸屬于第一軍團上将麾下……”
鎖鍊嘩啦掙動了下,細微的聲響在死寂的地牢被無限放大,雲硯澤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等到面前的黑發男人将整整一頁的調查書全部念完,才沙啞問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牧浔好脾氣地笑笑,單手将調查書折了起來,
“既然上将提到,我們當然也得重點關照一下。”
“……”
牧浔走近了些,用調查書折成的紙頁拍了拍他的臉:
“說真的,看到你這麼狼狽還是第一次。”
這張臉當初在帝國大學少說是家喻戶曉的程度,也給下等星出身的雲硯澤本人吸引了不少仇恨。
奈何他的大部分成績尤其是近身格鬥常年占據榜首,才讓一衆想要仗勢欺人的貴族們歇了心思。
這會上将大人的身形在幾番審訊下看上去虛弱得不成樣子,隻一雙湖藍的眸仍然明亮,幹淨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聞言,雲硯澤輕彎了唇:“所以,今天輪到你來審我了?”
牧浔的目光那雙藍眸下滑,落在他眼底下青黑的恹色上。
他是有很多要問的。
有關于帝國餘黨的下落、線人的存在、那批去路不明的異獸……
他的成員們沒問出來,是因為雲硯澤在被他重創後,仍沒有其他人能夠觸及他的精神海。
身體上的痛楚施加得再多,也無法讓上将大人纡尊降貴地開口。
但牧浔可以。
他完全可以再一次攻入雲硯澤的精神海,徹底将他受傷的腦核摧毀,在對方神志不清再也忍受不了的時候,逼問出他們想要知道的所有問題。
雲硯澤……
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在他面前的男人輕阖上了那一雙藍眸,稍稍彎起的唇角也抿了直,他眉目平和,一副任憑處置的姿态。
牧浔輕輕砸了下唇。
還真是……
風聲席卷而過時,雲硯澤下意識蹙起了眉,被吊起的雙手也反射性地攥緊,帶得渾身的肌肉都微微緊繃起來。
盡管昨天因為牧浔的到來,對他的審問停止了一天,但黑蛛向來以手段狠毒出名,他并不覺得自己會在對方手上讨到什麼好。
卻沒想落在身體上的疼痛并沒有如約而來。
反而是吊着他的束縛一松,失了支撐的力道,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墜去。
“你……”
他咽下喉間的血腥氣,有些驚異地從牧浔懷裡擡起眸來。
“這麼緊張啊?”牧浔的右手掐在他後腰,穩定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形,“覺得我會打你?”
“……”
雲硯澤狠狠皺起長眉,卻因為失力做不出半點反抗的動作。
背後那隻扶穩他的手也沒有閑着,十分自來熟地丈量了一下他的腰圍:
“看來帝國的夥食不怎麼好,看把我們上将餓的。”
雲硯澤的面色一瞬間變得十分精彩。
不僅僅是因為牧浔的話,更是因為——
這樣親近的距離,從很久之前開始,就絕不可能再出現在他們之間。
對方是在故意惡心他。
見他一副有苦說不出的吃癟樣,牧浔心情好了不少,他左手今早拆了繃帶,這會便順勢捏起對方下颔,用露骨的視線在他面上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圈。
雲硯澤的目光掃過他的指尖,不知怎的,一時間竟然沒有掙開。
“論壇裡可有不少關心上将這張臉的人,要讓他們知道你破相了……”
牧浔莞爾:“該多讓愛戴上将的粉絲們心疼啊。”
“……”被他鉗制在懷裡的人終于忍無可忍,“你到底想做什麼?”
黑發男人和他對視了幾秒,漸漸收斂了輕慢面色,半晌,他彎了那雙猩紅的眸:“這麼讓上将死了,不是太輕松你了?”
“還記得我說的嗎?”
“雲硯澤,我們來日方長。”
*
“所以……”安月遙瞪着眼前暗下來的監控屏,轉頭問道,
“首領把暈過去的白鷹帶出來之後,去了哪裡?”
安第斯默默扒了口飯,心不在焉地回:“……他房間裡。”
“……”
安月遙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行!”
她騰地站起了身:“不追問老師和那些餘黨在哪就算了,就這麼容易把他放了出來,那我們的人算什麼!”
“我去找老大問個明白!”
還沒等安第斯阻止,她炮彈一般蹿了出去,安第斯張了張唇,半晌,他把面向門闆的半個的身體轉了回來,欲言又止地又扒了一口飯。
算了,讓她去吧。
……希望她看見某些場景後,不會像他一樣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房間裡,牧浔正撐着臉,翻看着遞交上來的報告,他們的圍剿行動目前進行得很順利,帝國倒台後,黑蛛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封鎖了所有進出口。
因此,除卻早就收到風聲逃匿的餘黨,城内的貴族們一個不落地都被他們的人管控了起來。
在帝國的統治下,除卻主星上的貴族們,周遭星系的平民們日子過得很緊巴,多得是有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每天餓死的平民都難以統計。
帝星獨占了帝國麾下星系幾乎百分之八十的能源,饒是如此,他們還在不斷擴收,要将貧民的最後一點生存資源也徹底榨幹。
牧浔幾乎全程皺着眉心,才将一份報告完整看完,半晌,他無聲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