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浔：“所以你剛才在笑什麼。”

穿梭艇起飛前，他偏臉看向身旁的男人。

和往日的針鋒相對不同，卻也并不像是嘲弄，那雙藍眸裡沁出柔和的弧度，雲硯澤這點莫名其妙的笑意實實在在地讓他頭腦風暴了一會。

他試圖理解對方的行為，亦或是讓自己忘記剛才發生的事，可惜……收效甚微。

聞言，坐在副座椅的男人側過眸，語氣倒是很淡定：“黑蛛有規定，囚犯不能在首領面前笑？”

“……”牧浔唇角輕抽。

他和雲硯澤的目光撞上，正待開口，手腕上的通訊儀就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首領，”對面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卻掩蓋不了語氣中的慌張，“芙娅和我們失聯了！”

牧浔怔了下：“什麼？”他蹙眉道，“說清楚。”

安第斯緩了口氣，語速飛快：“大概十個系統時前，K93星那邊出現了獸潮暴動，我們接到求救訊号，初步判斷這次獸潮在S級以上。”

“K93星是荒星，芙娅她帶隊過去疏散附近星球的民衆，但是三個小時前，她的通訊信号斷掉了。”

“她的小隊也和她失去了聯系，他們說，隊長先行進入荒星尋找求救信号的來源，讓他們原地待命，但到現在還沒有她的消息……”

牧浔已經在躍遷坐标上調出了K93星的地标，他垂眸掃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色機甲環，應道：“知道了，我現在過去，暴動的來源有頭緒嗎？”

安第斯那邊傳來鍵盤的敲打聲：“還沒有，也許是自然蘇醒的異獸。”

獸潮的起源向來衆說紛纭，到了繁殖期，某些星系更是會發生多次異獸暴動，隻不過荒星之上并不宜居，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給他們發出的求救信号。

安第斯：“估計是去荒星探險的那些冒險家，說是不小心驚擾了當地的異獸。”

帝國倒台後黑蛛就接手了他們的通訊系統，自然也包括各種各樣的信号接收塔。

牧浔沉吟片刻，設置好躍遷地标的飛艇發出一陣轟鳴聲，他正要挂斷手裡的通訊，身邊卻突兀插入一道平淡的男聲：“不是。”

全程沒有開口的雲硯澤平視前方，眉梢輕壓：“那裡的獸潮不是自然産生的。”

“帝國培養失敗的異種，會投放到不同的荒星上。”

“……”

駕駛艙和終端對面一時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和安第斯的通訊在飛艇躍遷的一瞬間被自動挂斷，牧浔将他短短兩句話翻來覆去讀了兩遍：“……你好像很清楚那批異種的事情？”

不管是黑市裡偷運出去用以喂養的原料，又或是失敗實驗體的投放。

雲硯澤唇瓣動了動，沒說話。

身側打量他的視線愈發刺骨，首領眯起一雙紅眸，像是在斟酌什麼。

“據我所知，那群狂妄自大的掌權人可不會和軍隊裡下等星出生的平民多費口舌，”牧浔道，“你卻參與進了這批異獸的……培養？”

就算是上将的職位，也不見得那些眼高于頂的貴族們會多看他一眼。

這倒也算是帝星上不成文的一種當地風俗了。

雲硯澤略阖了一下眸：“要對付你，他們隻能找我。”

聞言，牧浔眉梢抽了抽。

帝國需要一位與牧浔同等精神力的使用者來測試他們異獸的等級，雲硯澤确實是不二人選。

隻是這樣的原因嗎？

一陣氣流的颠簸後，他們躍遷到距離K93最近的點位，首領設置着自動巡航系統，選擇性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所以那批異獸有什麼特點？”

帝國投放的實驗體，想必也不是什麼善茬，不然的話——

“以芙娅的能力，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迷失在荒星上。”

芙娅是黑蛛裡除他以外的最高戰力，如果遇到了連她都解決不了的麻煩，那現狀确實會棘手許多。

雲硯澤默了幾秒：“實驗體投放的批次和種類都有不同，大部分是失敗品，也有一小部分是……半成品。”

“評級在S級以上，但是沒有達到帝國标準的半成品，會被投放到特定星系培養，等待它們成長或是進化。”

“……一群瘋子。”

牧浔隻覺得荒謬。

他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妄想控制這麼多異獸為己所用，洛斯真是腦子被水灌成球了，也虧得你們一個兩個這麼聽他的話。”

“哪天他脖子上的水球破了潑上将一身，我看上将也能捏着鼻子繼續當好帝國的走狗。”

被他這般指名道姓罵了，若是換了别人，少不得夾槍帶棒地回諷幾句。

雲硯澤卻沒事人般，倚在座椅上輕笑了聲。

他眉梢帶笑，嘴裡吐出的字句卻平靜得過了頭：“那我還要感謝首領才是，如果不是首領攻下了帝星，我頭上可時刻懸着這桶冷水。”

話音落下間，他們已經看見了黑蛛的小分隊，K93星是一顆被白霧彌繞的荒星，可見度極低，因此分隊的小隊長雖然急得團團轉，卻也沒有貿然派人再往裡面去。

漆黑的巨型母艦展開降落闆，在離開穿梭艇前，雲硯澤主動地向他伸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