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本有一扇門。

圖拉走進洞穴的時候這麼想着，她好像聞到了些許血腥味，還有刺鼻的說不上來的味道。如果圖拉曾和姜照一樣住在地球，大概就會知道那是化學試劑的味道。

門内隻剩姜照和一低的玻璃渣，綠色的液體占滿了地面，讓圖拉在第一時間不敢往裡走。

“那兩個人，去哪了？”圖拉其實已經猜到了，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姜照活就是他們死，不過圖拉沒有看見屍體，也不敢妄加揣測。

姜照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實驗室當然不止他們能看見的這一小塊地方。在圖拉來到這裡彙合之前，她就已經把試驗品和那兩個人都搬到了後面。

至少……不能讓圖拉一下子受到那麼大的沖擊。她的母親和姐姐已經面目全非，沒有一絲生機，像是被人惡意展示的标本。除非姜照有舊貨她們的能力，不然她無法忍心讓圖拉看見母親和姐姐現在的模樣。

“死了。”姜照神色平靜，好像剛才解決了那兩個人的根本不是她一樣。

“那村子……”

姜照：“我會戴上人皮面具回去告訴他們，不必再獻上祭品了。”

至于村子的饑荒……

姜照長歎一口氣，其實饑荒早已過去了。隻要他們耕作，隻要他們勞動，他們完全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

但那兩個人，或者說他們背後的人給予村莊的實在是太多了。隻要獻上祭品，就能不愁吃穿，誰還願意耕種，誰還願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呢？

“謝謝……”

“謝謝你。”

姜照再對視上圖拉的眼睛時，她已經淚流滿面。就像是場景轉換成了登出頁面一樣，圖拉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她在最後一刻賣力地往前一躍，用力抱了姜照一下。

“謝謝你讓我在死後這麼久，還能看見另一種可能。”

她是那座村莊的殘魂，姜照經曆的這一切都源于她的記憶。

真實的過去，沒有天降正義。圖拉被當做祭品獻給了這兩個人，和母親姐姐一樣，成為試驗品，成為……

人造的魆。

姜照之所以能輕松反殺那兩個人也是因為在相處的過程中，圖拉認可了她。在圖拉編造的幻境中，姜照才能輕松應對這一切。

通過圖拉的眼睛，她一步步發現了【真相】。

魆，原本是人。

或者說，在圖拉那個年代，根本沒有魆這個概念。直到一本實驗手冊在圖拉的面前翻開，她發現那頁偌大的标題寫着——

【神明創造計劃第十六版】

他們想造神，卻隻造出了一個個怪物。

在痛苦和悲憤中，圖拉的一縷殘魂一直遊蕩世間。等到了今天，等到姜照進入她的幻境中時，圖拉還能想起來的就隻有這些了。

＊

“恭喜你，得到了那孩子的認可。”

院長收起圖拉的殘魂，讓她得以安息。

姜照眼看着周圍隻剩漆黑一片，直到陌生的女人走到她眼前。圖拉閃爍着微光的殘魂就在女人手上的瓶子裡，格外安甯。

雖然先前從未見過院長，但姜照記得浮丘秋水剛進入無限期時釋放出的威壓。眼前這位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相之上，是大乘。

整個大陸大乘期的人寥寥無幾，而能進入學院的，唯院長一個。

“院長怎會……”

姜照記得她這是在闖塔啊？總不可能每個人闖到萬象九重塔的第二層都能見到院長吧。

院長讓姜照跟着她走，忽然出現的台階高聳入雲。姜照摸不着頭腦，卻也隻能一步步跟着她踏上階梯，直到眼前出現新的一扇門。

“其實無論生門死門，你都會看到大陸這段被塵封的過往。”院長邊說邊往上走，“隻是可能會以不同的表現形式在你眼前展開。”

“圖拉這孩子，隻是那個時代衆多犧牲品中的一個。”

“現在世人讀的史書都是魆被相裡皇室封印，魆吃人，魆和人不能和平共處。而沒人知道最早的魆，其實是人。”

“好了，去吧，你還在塔裡。”

院長突然消失在了姜照眼前，随之而來的是一股強力的吸引力，讓她不由自主地進入門内。

這是萬象九重塔第四層。

姜照瞪大眼睛，意識到這是院長把她直接從萬象九重塔的第二層送到了第四層，心中又意外又震驚。

圖拉的回憶還曆曆在目，姜照此刻實在高興不起來，隻好給自己施了個靜心咒，迫使自己全心闖塔。

院長應當也不是為了給姜照作弊而來的。早在進萬象九重塔之前，姜照就知道每一層的難度是遞進的。她一入第二層第一關就險些喪命，哪裡是應該有的難度。

大概是因為院長将難度控制在了第三層乃至第四層第一間才該有的，這才在她順利通過後直接把姜照送到了第四層的最後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