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善”一類的枷鎖作為人兒的生存之道到底還是骨子裡帶有的。
至少謝韶這麼給自己定義。
從池塘中撈出來半個死人腦袋,看着大小應當是位女子;然則這麼大的事,竟然不為人知,當真是很有趣。
任憑前生今世的謝韶怎麼想,都不太能想得到謝家的另一處池塘中竟然藏了個死人。
她想着自己居然喝了這麼久的污水,忍不住泛着惡心。
百施掉入水中,謝韶救她沒想到踩到了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東西不大,但有點重,謝韶隻好抹黑劃拉着,沒成想掏出來個死人腦袋,半拉皮肉和那顆亮閃閃的眼珠子還挂在上面。
被救上來,沒喘口氣呢,百施一眼看到那顆人腦袋就沉悶着臉暈了過去。
眼瞅着巡夜,謝韶不能把她一個人丢在哪兒,索性喊來小春兒,把人拖拽了回去。
隻是…水還沒打來,謝韶把辛苦找來的木桶随意扔到地上,轉頭從櫥子裡找出來幾個發黃的牛皮水袋,去家裡的柴房打了水過來。
或許是白日裡同王爺嫣閱打過照面,那些個老婆子老頭子的門房隻是心有餘悸的破口大罵,這要是放到以前,她們定會拿着棍棒,将自己打出去。
謝韶上過砍頭台,但夜晚從水中撈出個人腦袋還是有些發怵。
她院子裡什麼都沒有。
蠟燭也是省着用,正當草草吃過摻和着塵土的面團包裹野菜的包子,她和春兒稍稍放松些戒備睡去。
然則,半夜百施大吼大叫起來。
幸而這兒偏僻,她大吼大叫也沒人聽到;倒是把謝韶和春兒吓得不清。
“别殺我!”
“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你要索命就去找謝妙言啊!找我幹什麼!”
“你我無冤無仇啊!”
她尖叫着揮舞着手臂,雙腳也是騰空,整個人就背部貼在床上還不住的撲騰。
驚醒的春兒拉着謝韶的袖子,“小姐…我們就不該把她弄回來啊!這分明是中邪了!”
“雖然她被謝巧令糟蹋了,但日後于愛人而言也是個清白的姑娘,不能放任不理,不然,讓惡人趁虛而入就不太好。”
謝韶說着,慢步走到百施身前,撿起她原先手中握着的手帕遞給春兒。
“春兒…雖然白天你被漪荷刁難,但現在…”
“沒關系,能跟小姐在一起就好了!”
春兒向來懂謝韶的意思,從謝韶手中拿過百施的手帕,轉身向着漪荷等人住的院子跑去。
然,春兒剛走沒多久,百施愈發的巅峰。
她撕扯着自己的頭發,竟然對着謝韶院子中池塘的方向猛地磕頭謝罪,她大吼着幾乎要将自己的肺咳出來,伸手抓撓着自己的手臂,留下兩道血淋淋的痕迹。
謝韶隻是看着,不敢靠近。
死的那人雖說還有些皮肉,可實在是看不清是誰,她記憶中似乎沒這個人。
看來,又是前世不知道的事兒了。
說着,漪荷推開門,一見到百施大吼亂叫的樣子,瞬間吓得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險些将謝韶破損的桌子撞翻。
百施見到漪荷,先是一驚,而後竟然想要逃跑。
隻可惜,發了瘋的百施并不打算放過漪荷,她跳下床扯着漪荷的頭發,扭打在一起。
謝韶看的目瞪口呆,并不清楚到底這些人有什麼糾葛,隻聽漪荷怒言道。
“夏流的死跟我有什麼關系!要不是你們逼她從公子哪裡…”
話說到半截兒,漪荷猛地止住了嘴,她一把推開百施,看向謝韶的臉色驟變。
似乎是說了些千萬不能的東西,她轉着眼珠子剛要想辦法脫身,百施竟然伸出白森森的手,對着漪荷的脖子恨狠的抓了下去。
“謝韶!還不幫忙!”漪荷怒,可她忽然想到謝韶似乎變了性子,不再是以前那般好欺負,索性話鋒一轉,“韶小姐!你若是幫我把這人弄開、我便告訴你…”
她被掐的說不出話。
但謝韶卻故作遲疑,猶豫半分後剛要和春兒出手,抱着百施的腰、孰不想這人力氣也是大,一蹬,将謝韶和春兒甩出去老遠。
謝韶還好,撞在床上稍微吃痛;春兒則撞在了門上,險些撞破腦袋。
正當再度出手,漪荷已然被百施掐的喘不過來氣;她被迫無奈,不想死在這養的貧賤之地,從頭上摸出未摘完的一根簪子,狠狠的刺入百施的脖子中。
血濺了她一臉,她貪婪的呼吸着粗氣全然沒有半分慫或者害怕的樣子。
“韶小姐…今日我也是迫不得已…再說,百施早就該死了,今日不死,明日也會有人害她。”漪荷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嘴裡還不忘對着百施不肯閉眼的屍體啐了口吐沫。
“韶小姐,有勞你來幫我把她丢出去吧。”
或許是反轉來的太快,也或許是被漪荷的手段震驚。
謝韶背後生出冷汗,這人,明擺着是有些手段的,應該不會是屈于人下的,她怎麼如此淡定?
見謝韶不動,漪荷嘴角泛起絲冷笑,“這人臭名昭著,勾搭了公子還欺壓小姐,當然不能忍受,本該是拿了賣身的銀子出府去找人打發了,但就是不走,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