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香記得那晚月色昏暗,她總覺得,是不是再等一會兒,就能盼到仲偉年來了。
可天色一暗,就會滋生許多罪惡。
她能聞到那兩個男人身上的酒氣,她心裡害怕,隻能拼命掙紮,想要逃走,拉扯間,她摔入了河裡。
初夏的河水好冷啊,她不會遊泳,一呼救河水便會灌入她的嘴裡。那兩個男人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卻對河裡的她見死不救,拉扯着跑了。
這樣的夜晚,沒人能救她。她在河水裡掙紮着死去。
死前,她唯一的念頭,是仲偉年怎麼辦,他要來了,見不到她會怎麼樣?他會知道她死了嗎?
因着這點執念,她死後沒能消散,而是成為了孤魂野鬼,日日盤桓在拱門橋。
她等啊等,人們先是發現了河裡的屍體,卻沒人知道她是誰,一時間流言甚嚣塵上,但也隻維持了七八天,便又恢複平靜。
仲偉年還沒來。
她又等啊等,拱門橋人來人往,豫城内有過混亂又漸漸平息,之後鬥轉星移,周邊一切越來越繁華。
可是仲偉年依舊沒有來。
“我後來想去找他,可怎麼也不能離開拱門橋那條河,後來不知怎麼的,迷迷糊糊間,我聽見有人說有件寶物能助我還魂,再睜眼,就來了這兒。”
聽了原委,司木承半天沒說出話來。世間遺憾不是事事都得求個答案,可他不能去評判什麼,也沒有能說教的資格。
他轉過頭去看聞雅,聞雅古井無波,淡淡道:“知道了。”便沒有什麼表示了。
“就這樣?”司木承詫異道,“你……”他想追問聞雅不勸勸嘛,但轉念一想,聞雅一貫主持不過多參與鬼魂的生前事,就算知道了這些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在她的常識裡,隻需要完成鬼魂執念,這個執念對于鬼魂來說有着什麼樣的意義,跟她都毫無關系。
司木承又換了個問題:“那現在怎麼辦?”
聞雅默然幾秒:“去一趟豫城。”
既然決定了,那便要盡早動身,但聞雅還是在啟城多呆了一天。
翌日聞雅難得主動叫上司木承要出門逛逛。
司木承十分驚喜,當然是有求必應,喜滋滋地跟着出門了,隻不過問起聞雅去哪兒,聞雅卻露出了迷茫,她頓了一會兒才道:“你說了算吧,你不是說你是東道主嘛。”
這話就是全權交給司木承了,司木承可太願意了。他興奮道:“行啊!我想想,要不咱倆看電影去?不過現在好像也沒什麼好電影,而且這也不稀奇……哦對了郊外有一個植物園聽說挺有意思的,但,今天好像天氣很曬,室外可别中暑了。還有個新開的滑草場,你有沒有興趣?你膽子這麼大,這種東西肯定都手到擒來的!如何?”
雖然聞雅沒想通,她膽子大和滑草場有什麼關聯,但她對于這種類型的遊玩的确毫無興趣,便道:“你找個靜一點的去處吧,我受不住太鬧騰的。”
司木承聞言便笑了:“我給忘了這茬。那小鳳呢?”聞小鳳自下山就不見了蹤影。
聞雅沒想到他還會考慮小鳳,隻怔了一瞬,道:“别管它,它先出門了。”
司木承突然想到既然要去豫城,所以這個“先出門”,該不會是聞小鳳又得從啟城飛到豫城去?這也太慘了吧!
雖說如此,最後選擇的目的地就成了水族館,司木承原本想問聞雅有沒有去過,但轉念一想,聞雅這樣的生長環境,一定是沒怎麼出去玩過。他什麼也不說了,隻拍胸脯保證:“師父,你就跟着,我保管你今天玩得高興玩得盡興!”
聞雅依舊沒吭聲,隻是跟着司木承去坐車。
水族館占地很大,細分了幾個館,逛下來還挺花時間。
其實司木承也沒來過,隻聽張大力說是帶妹子來的約會聖地,雖說這次不是約會,可聞雅好歹是個女孩子,他想,女孩子應該會喜歡這些地方吧。
他雖然沒太從聞雅的臉上看出喜歡的神情,但走在水族通道裡時,聞雅擡頭望着從頭頂遊過的魚群,也會忍不住駐足。
司木承望着她隔着玻璃看魚時出神的模樣,忍不住舉起了手機,偷偷拍了下來。
手機裡深藍色的水波襯得聞雅臉上光影明滅,卻恰到好處地落了一束光在她眼睛上,使得她淡漠的神情有了幾分溫度。
司木承低頭看那張照片,心裡十分滿意,正想提醒聞雅要不要去極地動物館看看企鵝,這時,有人在一旁驚訝道:“少爺??”
司木承循聲望去,卻見張大力和一個女生站在不遠處神情驚訝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