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回到了沈溪村。
臨下車前,司木承對司機大哥道:“大哥,麻煩您先在這兒等等,我們很快。”
這一路來來去去司機大哥也知道他們不太順利了,便也沒多說什麼,隻道:“不急,你們去吧,橫豎今天你們包了我的車,我就在這等你們。”
“多謝了。”
從離開壽平縣開始,沈桂香就沉默不語,司木承知道“她”受到了沖擊,因為即便是他,也有點不能接受。
仲承遠說仲偉年的墳就在老屋後面的山上,司木承不由唏噓,上午他們在那兒看山楂樹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其實仲偉年就在山頭。
兩人一鬼又沿着田埂走到了沈家破屋,接着從破屋後的山坡緩緩往上走,路過了仲家的老屋,又走着山路穿過樹林。終于在樹後,看到了幾座墳包。
司木承看過去,墓碑稍大的是一座合葬墓,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是仲家兩老的。而旁邊的兩塊墓碑有了風雨的痕迹,看着比兩老的陳舊了不少,顯然年代更為久遠。
兩老墓碑旁邊的那座墳墓上頭刻着“仲偉年”三個字,那個他們要找的人看來就長眠于此了。
仲家的人墓都在這兒了,但是第四座又是誰的呢?司木承好奇地走過去,卻發現那塊墓碑上赫然是“沈桂香”三個字。
“這……”司木承驚訝地望向聞雅和沈桂香。
沈桂香顯然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墳居然在這裡,“她”愣愣地望着這兩座挨得很近的墳茔。雖然鬼魂不會流淚,可司木承總覺得“她”在哭。
“原來,我們這麼早就見過了啊……”沈桂香輕聲道。
司木承一時無話,人和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他能做的也隻有沉默。
“從前我總在想,如果見到他了,我是該質問他還是要恨他。可是時間一長,又覺得,愛恨什麼的都無所謂了,隻要再能見一面就好,卻沒想到,是這樣的見面。你怎麼……也死了呢?”“她”從未想過他會死,即便是他失約了,他也應該是好好的,長命百歲的,活着。這樣,“她”的存在,“她”的執念,就還有意義,“她”要這個男人心中有愧。可是,原來早在六十年前,他就已經赴過約了。
沈桂香擡起手,輕輕拂過仲偉年的墓碑,像是情人間的撫摸。
“他的魂魄呢?”
聞雅頓了一下,才道:“大約已經被天師驅散過了,送入了輪回。”沈桂香隻不過陰差陽錯被河裡的東西禁锢住,這才在世間逗留了六十年。
“這樣啊,”沈桂香輕輕道,“這樣也好……”
好什麼呢?大約是他不必忍受執念的痛苦,被未了的塵緣拖住,無法從中得到安息。
“算了。”沈桂香笑了笑,“就這樣吧。”
“她”身上有什麼松解了,那是執念的松動。司木承能看到沈桂香身上那黑色的霧氣飄散出來,又漸漸消散。他吐出一口氣,看來沈桂香的執念結了。
聞雅正要開口說話,卻突然感受到什麼,偏過頭,屏息靜聽,也就是那個瞬間,從斜後方的樹林裡傳來破風之聲,有什麼東西直沖沈桂香而去。聞雅一個跨步擋在了沈桂香面前,一邊朗聲叫道:“小鳳!”
原本一直在草叢裡撲蝴蝶的聞小鳳立即飛撲過來,叨住了飛過來的東西,那是一隻小巧的銅鈴铛,上頭還挂着一個毛絨玩偶。
聞雅看到那鈴铛,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有人喝道:“讓你的雞把我的鈴铛還給我!”接着從樹林裡走出一個人,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兒。她梳着丸子頭,身穿黑色工裝背心,白色的休閑褲褲腿被卷了起來,一雙棕色的厚底馬丁靴,背着雙肩包,整個人十分飒爽。隻是臉上表情很臭,像是在不滿什麼。
聞雅從聞小鳳嘴裡将鈴铛取了下來,望向來人:“上官勤?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