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聲音實在刺耳,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
從她誕生之時,睜開眼睛,便看見了哥哥,原種煞并不接受污染種的存在,甚至會攻擊他們,認為他們是異端。
她和哥哥就躲啊躲,不斷躲躲藏藏,不躲就會死的。
“隻要你們能解答我的疑惑,我會立馬離開。”江映給出承諾,“你們腦中的聲音,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她很想知道關于污染種的相關知識。
躁動的哥哥聽到這話輕蔑一笑:“無論是人類,還是原種煞,你們的話,我統統都不會再相信。”
“哪怕我曾經是人類,可一旦成為了污染種,就被人類所不容,被驅趕,被攻擊,被抛棄,我已經失去了曾經作為人類的記憶,與之相對的,我的腦中出現了一種聲音,從我有意識的那天起,就一直重複着的聲音。”
江映靜靜聽着。
“那聲音說,作為種子,是一定要殺掉蟲子的,蟲子會阻礙種子的成長,它讓我們殺掉人類。”
種子,蟲子。
江映對這兩個詞語并不陌生。
可她擰了擰眉,頭一次有點聽不懂關于種子和蟲子的定義了。
黑星想讓種子和蟲子自相殘殺,以此培養出最優質的果實,這就是它的目的,還真是樸實無華的目的。
“它讓你們殺你們就殺?”
哥哥皺眉:“無所謂,它很吵,殺不殺的也無所謂,我好像有意識起就覺得這種事情是無所謂的,無論是被殺死還是殺死别人,這種事情沒有讨論的必要。”
小女孩同樣點點頭。
江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隻是從兜裡摸出一張照片,指着其中一個人說:“那你們見過她嗎,就是她,頭發卷卷的,眼睛大大的,也是污染種。”
兩個小孩湊近一看,搖了搖頭。
哥哥的眼神奇異地變得憐憫。
“也許你該去污染區找找,我們是因為在污染區生活不下去,才躲進了裂隙裡。”
“那裡的黃金藤太多,像我們這個等級,實在難以承受,沒有黃金藤生長的區域被更高等級的煞占據,并不允許污染種踏入其中。”
江映遵守約定,告别了他們,與其是遵守約定,不如說她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消滅對方的打算。
畢竟她真的沒有什麼殺人癖。
成為煞最可怕的不是失去過往的一切記憶,而是喪失了對生命的敬畏。
江映有時候照鏡子,會發現自己的眼睛是血紅的,伸手去扒拉,然後手上也是血紅的,像是被鮮血洗滌。
很沉重,每次戰鬥都是沉重的。
她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遊戲降臨到現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在遊戲裡大殺四方是厲害,在現實裡大殺四方是罪犯。
江映認為自己最好成為一面鏡子,他們攻擊她,她就攻擊回去,他們想要殺她,她就殺回去,思考太多就會深陷漩渦。
在終末地,暫時停止某種思考為妙。
“哥哥,她真的不殺我們嗎?”
小女孩看着江映遠去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
“哼,妹妹,别掉以輕心,這個地方多的是想要我們去死的人類,偶爾一兩個傻得透頂的家夥也是存在的。”
哥哥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說話的語氣卻是成熟得不行。
“我們也曾遇到過那樣的家夥,不是嗎?”
哥哥陷入了回憶。
他和妹妹是在污染區長大的煞,因為被丢棄在黃金藤下,差點被黃金石吸幹了能量力竭而死。
幸好遇到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大鬧污染區,掀起了一陣飓風,吹毀了那裡的黃金藤,他們才得以脫困。
接着又被污染區裡的原種煞驅趕,那時的哥哥作為人類的記憶還沒有完全喪失,向進入污染區采摘黃金石的能力者小隊求救,得到的是毫不留情的攻擊。
他們無處可去,隻得狼狽躲進裂隙裡。
現在嘛,哥哥已經想不起來作為人類時的記憶了,他帶着妹妹東躲西藏的同時,還得抵禦大腦裡那股聒噪的催促,而每被這個聲音催促一次,他就感覺到莫名的暴躁。
沖動。
想要毀滅一點什麼的沖動。
“但是,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任何想要傷害我們的家夥,就讓他們通通葬身在岩漿裡吧。”
哥哥摸了摸妹妹的頭,污染區對于他們不是個居住的好地方,這個充滿岩漿的地方自然也不是,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多少人會踏入如此危險的地方。
而他們也在這裡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
“我們就在這裡靜靜等待着遊戲結束吧。”
由黑星開啟的遊戲,不知何時能夠終止。
哥哥的眼睛閃了閃,多數時候他恨着黑星,少數時候他恨自己不夠強,連參加遊戲的資格都沒有。
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那聲音又在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