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裂隙裡見到的一個又一個同桌,外貌,年齡有着細微的差異,就連記憶也斷斷續續,不完全。
原來竟也算不上同一個人。
是無數個被丢棄的,被本體視作累贅的“同桌”。
他們隻能待在裂隙裡,不能出現在裂隙外面。
那是因為外面已經有一個他了,并且是本體,本體丢掉了自認為無用的記憶和情感所化的石頭心髒。
那些心髒居然慢慢化成人形,停駐在裂隙裡,悄然等待着機會,回到他們應該待的地方。
白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他想不起自己丢棄了多少心髒,那種事無所謂的,化成人形又怎樣,終究是些冒牌貨。
而丢掉自己的記憶和情感後,不隻白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存在于他過去裡的人,也同時忘記了他。
遺忘是雙向的。
江映有些不寒而栗。
若是當初自己把這個石頭丢掉,那豈不是所有人都會忘記她的存在,沒有一個人會記得她,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宛如被世界抛棄。
可白卻毫不猶豫地這樣做了,他不畏懼被世界抛棄,不需要任何人記住他,即使是這樣的白,也在渴望着同類嗎?
“怎麼了?”周柯見她神色異常,關切地問她。
“沒事,幹活吧。”江映擠出一個笑容,伸了伸懶腰。
夜晚是漫長的,工作是枯燥的。
兩人抵達澤澤村時,正是夜半三更,村民都睡過去了,隻剩下駐守在周邊的能力者在巡視。
從澤澤村以東,包括整個斷水口,都是白鳥基地在負責,基地的人在裂隙最多的地方紮了帳篷,搭了安全屋。
四人拿着武器在外面巡視,兩人在屋子裡休息。
他們踏進澤澤村的時候,明顯感覺一瞬間的耳鳴,微弱的光芒出現在腳底,随着一陣腳步聲響起。
兩個能力者從林子裡竄起來,警覺地詢問:“誰?”
周柯上前與之交涉,他對這方面不陌生。
江映百無聊賴地四處觀望,和其中一個能力者對上視線,發覺她胳膊上綁着的繃帶有些松了,鮮血滲了出來。
她眨了眨眼睛,禮貌地伸手在那人眼前揮了揮:“你繃帶松了,我給你纏緊點。”
女生雙手抱着槍,臉龐掩蓋在面罩之下,她愣了愣,低聲道謝。
江映利落地将她手臂上的繃帶纏緊,提醒道:“還是得趕快去處理一下,感染就糟糕了。”
“嗯。”女生點點頭。
“你們去休息吧,我來接替巡視,正式認識一下,我是第七戰鬥小隊的江映。”
她自報家門,既然是戰鬥小隊的,兩人便也沒什麼疑問,周柯的交涉也到了尾聲,回頭問道:“我跟着他們去修建安全屋,你一個人可以嗎?”
真勤奮啊,這種事白天幹也可以吧。
江映笑了笑:“當然,你放心去吧,有事聯系我,辛苦了。”
澤澤村不大,隻是近來遭受了一次煞的突襲,雖然駐紮在附近的能力者以很快的速度趕到了現場,但傷亡仍舊不可避免。
尤其是屋子,被毀壞了大半。
按照常理來說,煞的确會遠離安全屋,因為安全屋散發着煞極其厭惡的氣息,等級越低的煞,越為懼怕安全屋。
相當長一段時間,能夠修建安全屋的霧構受人追捧,那時的人們堅信,躲在安全屋裡,便能完全杜絕煞的攻擊。
聯盟也倡導所有房屋安全化,盡量使安全屋覆蓋整個終末地。
可霧構畢竟是有限的,而其中能夠建造出使安全屋的霧構更是稀缺,這樣的人才絕對是每個基地所需要的。
最先實現安全屋全覆蓋的是主城區,而後是過渡區,外城區仍舊沒有實現安全屋全覆蓋。
一些偏遠的地方更是有着稀少的安全屋。
比如澤澤村。
村子裡僅有三個安全屋,可容納人數為一百二十人。
在紅月期,安全屋也不代表着絕對的安全了,數起事例證明,失去理智的低等級煞雖然會遵循本能遠離安全屋。
但較高等級的煞顯然是攻擊的欲望大過于畏懼,他們開始往人多的地方去,掠過人數比較分散的外城區,進入過渡區鬧事。
那裡歸落月基地管,江映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
總之最安全的大抵還是主城區。
她站在樹上,向下俯視,将整個澤澤村盡收眼底。
無論什麼地方,受益的似乎永遠是那一批人。
江映掏出巡視手冊,剛進來的時候還以為戰鬥小隊隻負責打架就行了,其實不然,有很多需要學的理論知識,白岸表示每個月他還會抽查一下。
她接替了那兩人的班,負責巡視澤澤村東邊,按照手冊上寫的,大約兩小時後,便要去和在西邊巡視的另外兩人交班。
“默默鳥,幫我注意點異常情況。”
“啾啾啾。”
默默鳥叫了幾聲,表示答應。
江映坐在樹枝上,指尖一團赤橙色的火焰,照亮了巡視手冊,她開始惡補理論知識。
落月基地今晚也很繁忙。